先锋诗存一黑色大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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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封笔一段了,服务于朋友诗歌,最近朋友让我

  把一些旧诗搜回来修改整理下。

  先整理先锋涂鸦吧,散文和小诗的后整理,做一个修改库存。

  诗只是一种技法,承载的是我们人生的意义,

  你我的生命体验总和即历史和文明观。

  我们经历的,我们存在过,即诗歌赋予我们每个个体

  不一样艺术心路。

  

  

  “诗歌是一场烈火,而不是修辞练习”

  

  BY海子

  

  

  “先锋即抵达阴影遮盖部分,重返地下,不妥协,不成功”

  

  BY于坚

  

  “诗歌是唯心的”

  

  BY芳藤

  

  

  “诗人,即能看见神庙的人”

  

  BY琉璃姬(瓶盖猫)

  

  

  敬请   

  

诗人酒馆采编链接记录

小酒馆诗人期刊

诗人酒馆服务于诗歌的理想行为,小酒馆服务于友情

《先锋诗存

 《▄︻┻┳═一》(黑色大枪)—年》

你可愿守护大漠看不到的苦(—年)

太阳文明青春长诗(—)

思想杂货:黑色蜡笔(年)

诗论一:物极必反(年)

诗歌随笔:诗人的出路(年)

散文:边疆行者(年)

先锋诗组

中国人的圈子(10篇)——

诗论二:自由诗意:Freepoetry

随笔:染指五月(年)

随笔

鸟の呓语(琉璃姬)年

诗人酒馆

琉璃姬:鸟死在了我年轻而沉默的记忆里,像朋友的诗

随笔

生来勇敢,生来热泪盈眶(年)

  

  《▄︻┻┳═一》(黑色大枪)

  

  

  属性:自由先锋(涂鸦)

  作者简介:瓶盖猫,80后,自由诗人,也使用年少时候笔名琉璃姬发表作品,云南省春城昆明市人,祖籍江南,彝族(彝汉)生来勇敢,生来热泪盈眶!

  

  

  

  《人间比十年前寂寞》年

  

  蝉的记忆

  停留在十年前

  在死的时候咧开嘴

  发出尖锐的嘲笑

  

  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

  没有长骨,青筋狰狞

  把一杯啤酒喝到爆炸

  ——不识真面目

  

  十年前我们没有钞票

  却活得比现在知足

  十年前我们没有爱情

  却活得比现在温暖

  十年前我们尊敬父亲

  时至今日,却仍然无所作为

  

  身体长成了悲哀的玩具

  腐败的积木搭起婚姻与财产

  我们还是分不清好人与坏人

  却善于分辨穷人与富人

  

  漆黑的瞳孔

  只为了看看世上的太阳,感到光亮

  人是如此坚强地恋着

  那些能让身心感到舒服的物事

  直到大脑生蛆,直到死亡

  

  我的记忆

  停留在十年前

  并不是那个时代,蝉还活着

  只是那时候的我们,不寂寞

  

  

  

  

  《仰望》年

  

  题记:没有星星的白昼,人们默许了

  一个仰望人造光的宗教存在……

  

  二十年前,我仰望过一个,比我大三岁的社会青年

  染黄头发,拖鞋跳舞,牛仔裤腰拴条铁链

  像个摇滚乐明星,地下层,破铜烂铁里的重金属

  点根烟,走路打火机擦着墙,猝出暴力的火花

  他辍学酗酒,打人凶狠,蹲在一群渴望力量的

  青少年中间,青春荷尔蒙,麻雀冲向银河系

  易拉罐爆炸!他被小鬼捅了几刀,身体丢在了

  昆明市塘子巷深处,至今他的灵魂

  还会在我耳边说,我不想死!

  

  十年前,我仰望过一个前辈,报社记者,硬汉皮肤色

  黑得发紫,太阳呕吐,盘尼西林,青霉素人生

  因爱获罪,因善良受刑,那个时代还没有过

  “他们有枪,但我们有花”勇敢与泪光

  他总被陌生人找麻烦,新闻体,报告文学

  

  

  还是一种事业与人格,敬业者点燃自己

  血性和良知不是一种商品,供你消费

  

  理想主义的笔,在江湖狂草,揭开了

  吃人血馒头者的易容术,灵魂深处的定时炸弹

  将他炸死!我参加了他的追悼会,没有哀默

  长期遭受病痛,浮肿,离异,恐吓与殴打的折磨

  他的遗体,一具缩小过的塑料人型,躺在火化炉前面

  一点也不体面,对高尚的仰望,灵魂出窍

  嫌弃,告别一副凡人皮囊

  

  现在,我知道我的仰望,是一种恶毒的诅咒

  我也知道,这世间所有的仰望,都像枪口

  

  

  

  

  

  《一具皮囊能有多少悲伤》年

  

  (试着解读一个女诗人)

  

  她喜欢在夜里抒情,美貌隐秘部分

  被冷落的瓷器以破碎声,彻骨成诗

  取悦她虚拟的孤独或者文学,同时摔碎的

  还有词语,一地情感只剩下打扫后

  袒露她的要求与潮湿,黑暗系作品

  

  我抗拒夜夜噪音,那些施工队

  挖掘机与背井离乡的男人开垦月球

  蝼蛄对着钢铁复仇,她需要男人回归煽情或床

  通往阴道里的瘤,结扎的棉,那些体育与色情

  蓄谋已久,一截烟头戳在复古蛇皮纹烟灰缸里

  冒烟,女诗人用身体封印时间与灰

  我不能撬开世界的黑旗袍

  

  

  

  《母亲不买墓地》年

  

  昨天晚上,母亲突然对我说起

  老朋友已经买好了自己的墓地

  我像是听见,死人要搞圈地运动

  阴曹中幕宾觊觎阳间,剩下的土地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母亲

  母亲这个词语,在我胸腔漫长的

  黑暗中,是不会熄灭的

  

  这片土地上依然有破衣烂衫之人

  如同撕扯的棉絮,没有母亲,漂泊无定

  他们不堪一击,无足轻重,一阵风

  就能弥漫到你我心肺里,还没有咳血

  就丢失了活人剩下来的土地

  

  母亲又说,如果我走了,就找一条

  干净的河,把我洒了吧

  不占着人间,多余的土地

  

  

  

  《夜半诗雨》年

  

  一个国家的人已经熟睡

  凌晨两点,世界已经关闭

  对其大部分通往奇迹时罩门

  天空像一个灯泡,拉引线

  一并拖下阿修罗大海,浮云溅起

  宋朝堕落瓢盆大雨

  

  诗是来生,诗要转世煮一锅字

  诗是一场丑时大雨中皈依人持火

  诗要我肉身粉末微尘三千世界

  无穷无尽时产下度母与鬼神

  

  洗衣机从燃料中沸滚,失眠不安的

  犬吠仿佛人心深处看不到灵异,阳台长出

  稻草与溪流,房间里不睡觉的男人

  建造社会与能源,他爱着他对字统治

  如同一根草压在夜不能寐的枕头上

  

  

  

  《风暴》年

  

  两个女人,从世界的两端撕扯我

  像电池的正负级

  一个是修普诺斯的女人,她暖和

  乳晕里升起小太阳

  爬进时间隧道的迷之女人呵,抱着每个人睡觉

  

  还有一个,又冷又丑,老巫婆,像媳妇儿

  一根擀面棍,工资上缴,我还不是个油腻人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烟熏绿萝的脱口秀

  来吧,马甲线,钢镚冰凉

  在你我肌肤上摩擦,蹦极

  

  两个女人的分歧是:穿工装还是穿睡衣

  或是把工装穿成睡衣,两团星云

  上亿个精子揭竿而起,冷空气,热空气

  生下人生的龙卷风

  来吧,空调里的乌云闪电,给我思想

  给我情感,给我充血

  

  她们说:卑微的爬起来才能获得力量

  亲爱的,我的人生不会发生大爆炸

  

  

  《诗人刀客》年

  

  (记与老师刀客相识)

  

  刀是凶器,杀人不可诛心

  持刀人,可烹牛宰羊作乐

  也可梅园小憩,大梦中

  雕朽木琢神奇,探仙鹤隐秘

  

  没有侠客的汉江上,有人

  笔划作刀,数十年来

  伐历史作原木,削简牍

  写隶书在扁舟下,藏住

  一分行即落下只大雁

  

  也藏一个,从边疆而来

  酒后春秋不解,挥刀乱斩

  锋芒毕露的年轻人

  

  

  

  《镜中人》(年)

  

  脚趾头冻僵了,你还是不会愤怒

  我就该为你愤怒了,那些深深的草根

  卑微的爱着故土,爱着乡音

  

  朝廷看不上我们的文功武艺,

  你我都过于平庸

  我揭竿,占了山头,

  也不是我想要这样的的人生,

  但确实是我自找的,至今

  我独自仰望星空时会流泪

  只有出生于梦乡的人才配拥有理想

  

  黑夜里,你让我堕落,我让你坠落,

  打不开降落伞就打开手机坠落

  看看朋友圈,人们幸福的模样,

  每一个人都是刻意幸福的,每个人

  都不需要理想

  数钞票的麻木足以维持

  所有人的一生,

  可是你还是没弄到钞票

  

  你终于愤怒,你该愤怒!

  可是,你我的愤怒像,

  形象很丑陋,很滑稽,

  和菩萨的忿怒身比起来

  烧火的小鬼足以对我们,一剑封喉,

  或是,连小鬼都懒得搭理我们

  

  

  《水晶鞋》(年)

  

  灰姑娘,假性饥饿,哭泣的裸体裹着纱布

  刷睫毛,嚼冷饭,眉刀削出两片锁骨

  干的苔,是她的骨血

  她的残骸,她的症结

  樱桃红淌下一颗核爆炸,生活已是

  一夜啤酒渣滓,粉末腮红

  

  她的皮肤粗糙,躲在小黑屋里画皮

  即使见面,夜里盖着厚厚的砒霜

  潘多拉,跳跳糖,灰姑娘的小药片

  殉葬制度,夜宵摊,黑指甲油

  滴在牡蛎壳,炭烧

  扣,剥,离,吸着软体生命,

  一粒肉卵

  

  口腔里浓烟滚滚,高鼻梁战争,

  悲伤的盐巴!老乌鸦呛眼泪

  逼近堕胎日期,你的城邦沦亡了!

  杀人子宫,一间毒气室

  灰姑娘,你的头发也是灰的,染上了

  发酵葡萄的痉挛

  一张小卡片,悲欢离合

  塞满爱马仕包包,挎着一袋鱼鳃

  卡片记录的,是你的真诚,你的债务,

  你的刑法,你的生死簿

  

  美貌患了癌,光脚丫唱歌,可你仍是

  幸运的,挥霍着前夫的金骸骨

  穿上火化的连衣裙,刀片藏在,

  切开的豁口,按下美颜相机

  咔嚓!制造一个终生的,贬义词,

  水晶?硅酸盐玻璃

  而你,需要欢乐与魔法,

  南瓜车马厩,以便逃离

  美化手术恐怖,你心里,

  残忍的大理石王子

  

  (注释:大理石,硬度高,使用寿命长)

  

  

  

  《梅花日记》(年)

  

  去年冬天

  我们相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

  没有止疼药,没有麻醉

  

  戴着眼镜的纹身师傅

  是一个近五十岁的街头手艺人

  他说,没有酒,越醒越疼要忍着

  

  我只是不喜欢,喝了酒的工作室里

  刺掉臂膀的年轻纹身师

  阴茎和舌头总是

  ——勃起

  

  我是纹身师傅的人生

  我将肉体与自由

  托付于岁月与苦寒超过我的人

  

  海鸥迁徙

  来自看不见的高空

  世界变迁

  我们看不见

  

  光怪陆离

  我还是看不见

  就连背上的梅花

  针刺的血也看不见

  

  纹身师傅说,你要是个诗人

  不会更疼,旁边写一句陆游的诗

  我说不好,写道源的

  没有酒,越醒越疼越要忍着

  

  

  

  《中国人的圈子》(年)

  

  铜臭,墨臭,血臭的

  乳晕深黑色,乳头要开出

  一朵紫色曼陀罗

  

  你必须躲开尖刀,

  躲开狐狸,躲开垃圾分类

  用泪水和汗水画个圈,

  把一起撒尿和做

  爱的人拉到圈子里

  

  好的圈子都画在阴暗处,

  纳凉,干着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坏的圈子都暴晒在太阳下,

  烤疯的皮包骨头要互相厮杀

  

  你画个圈,不断争取把我拉进去,

  成为你的信徒,或是帮凶

  我画个圈,也争取把你拉进来,

  怎么劫贫,怎么仇富,

  分赃不均怎么干掉彼此

  

  酒桌也是个圈,酒杯是个圈,怎么尊卑,

  怎么座次,怎么敬酒,

  怎么讲话,怎么算计

  等着嘲笑彼此酒后现出原形,

  疣猪,蝰蛇,毛虱子,安康鱼……

  

  你必须躲开乌鸦,躲开疾病,

  躲开没有圈子的孤魂野鬼

  从一个圈子跪着,躺着,健身,

  整形,养小鬼,吃生猪心

  努力钻进下一个圈子,钻进

  下一条裤子或是裙子

  从虎口里,挤掉一颗脱落的虫牙,

  由牙齿的钙长成人形

  

  我早已是没有圈子的

  野衣裳,夜叉鬼,罗刹鬼,

  人间边缘的朋友,老鬼们

  时间考证了,我们努力

  让自己活成鬼,

  不吃人的穷鬼,吝啬鬼!

  

  我不愿一直做鬼,用马尾草编头发,

  以弱柳为骨,以莲藕生我肉,

  莲心味苦

  

  你们好奇我还有怎样的神通?

  男人的头发用不了许多马尾草

  我把剩下的,还剩下的草,

  编一个圈子,圈子很小

  足够我们站立,拥抱

  

  

  《洗刺青》年

  

  那几年,一起流着泪的人

  于人世间,杳无音讯

  一个羞耻符号,在墙上擦去

  

  他不能流眼泪,给故人写遗书:

  一起爬上床的女人

  一起淌过血的朋友呐

  我们是一道道疤痕!

  

  

  

  《死去的朋友遗体没有伤口》年

  

  人物:小波

  化名,少年时玩伴,城市底层个体户

  

  我不过三十多岁,人生

  还有期许,还有光明,腿上还有力量

  你呢,比我大一岁

  怎么记忆的铁锈迹斑斑的

  小波,这个漂亮的男人,年轻时

  你比我混蛋,受伤的女孩

  足够多,最后留在世上的

  只剩下孤儿寡母,没有工作

  

  麦田以淘金者的颜色

  辜负我们的青春,油菜花从马街开到

  南屏街,红土高原上,一声兄弟

  就要酗酒的男子汉,野蛮又浪漫

  阴阳相隔,今晚你要和我喝酒?

  这世上没有人主动找我喝酒

  

  聊聊青春吧,快八年了

  扭伤脚裸时背过我的朋友

  我们总是被一家又一家

  公司开除,你创业,我喝酒

  吹一瓶啤酒骂着擦尼玛的

  

  可是,你怎么办?在人间

  活过了三十岁,那个少年

  还是没有城府,往肋骨插刀子

  在朋友圈,豆豆告诉我,你已经离开了

  离开这个我们一起爱过骂过的世界

  理想烂在了春天里

  

  你活错了圈子,草应该

  和泥在一起,和蚯蚓在一起,

  和蝴蝶与鼹鼠在一起

  或是,肝脏的衰老超过了脸皮,

  陆地上的龟永远跑不过狡兔

  

  你的一生,从我的角度看没有意义,

  人眼冷漠,你本来可以活的更有作为

  我们还没一起看过盛世,没有一起

  踩过冻土,你就倒在了酒桌上

  

  在大江大湖里,被劝酒的水鬼

  ——文明的杀害!

  

  

  

  《程小猫的独立宣言》年

  

  人物:程小猫

  化名,大学女神,律师,城市中产阶级

  

  

  以前,我觉得程小猫

  高贵得,不可走近

  第一,《女神》是一首散文诗

  第二,《幸福从头顶飞过》

  是一首自白诗

  

  这是第三首了

  第三首时,我对你已经

  没有爱情

  只是十多年的老朋友,

  只是一首涂鸦诗

  

  幸好,我们手掌的线条,从未相连

  否则,今天我们连朋友,也做不了

  我们这一代人,拼命的

  与众不同,又拼命的与人相同

  拼命逃出体制,又拼命逃进体制

  不顾一切的结婚,与爱人

  私奔,挖个坑朝里面跳

  又不顾一切的离婚,与情人

  私奔,再挖个坑朝里面跳

  不等和尚问你,我们究竟

  为什么活着?又有多少人

  希望我们死去?

  

  庄子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知鱼之乐焉知鱼之痛?

  什么时候,我身边多了那么多

  单身妈妈,单身爸爸?

  皮囊相互摩擦的温度最容易

  被隐喻,在这个充满唇印

  又容易骨折的时代

  在这个香蕉和草莓种植,

  枯竭又饱和的时代

  

  那些有妻子和儿子的男人,

  仍在深深思念着其他女人的

  美貌,毫不掩饰的取存款

  那些有丈夫和女儿的女人,

  仍在深深思念着其他男人的

  感性,毫不掩饰的买衣服

  

  比起他们,你很幸运,燕子唾液,

  口水!燕窝里长高的儿子牵着你的手,

  说好温暖

  这是程小猫独立宣言?

  这是程小猫的独立宣言!

  

  

  

  

  《不肯与黑社会的朋友相见》年

  

  

  记忆点:摇滚乐,开店,辞职,贫穷的青春

  

  只剩音乐的骷髅之舞,缺一声来自灵魂的嘶吼音!

  埋在地下的Katatonia,发出声音更糟(Katatonia瑞典金属乐队)

  如今你有了妻儿,如今的诗人在原地炸裂

  你说自己这辈子,是个浑人,可是画饼,

  我对你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校园贷迫害着大学生,长着网红脸的姑娘,

  哀求你开房过夜

  这个时代怎么了?

  我选择孤独,你选择堕落,

  这都需要勇气

  我们假装有更好的选择

  

  我不该称你是黑社会,在市场经济下

  原始丛林中,你们的工作合法化操作

  比如,在烟草大厦里,陪同借高利贷的领导上班,

  羞愧难当的本来就不是好人

  比如,在债务人家里,陪着残汤剩水,

  产生高额的劳务派遣费

  你是生产实践者,我成了游手好闲的

  ——这个时代不需要诗人

  

  可我大概这辈子,还是

  看不上你,不愿意见你

  比如,你大概这辈子,

  也看不上我,却执着于见见我

  喝一杯啤酒吧,你知道我喜欢加很多冰块吗

  才能看见古老的山脊

  你试过这样喝啤酒吗?

  鸟会落到你的杯子里

  

  我不想与你争论我们谁才是对的,我们死时都会有一纸公文

  都会被那些不喜欢我们的人们回忆,蝴蝶的影射虚弱又矫情

  

  可是,我不愿意去伤害别人,

  你也不愿意,否则你不会

  ——总是找我悔恨,自责,

  有太多你这样主动作恶的四脚蛇

  和一些情感挫折的女生,喜欢找我下雨

  比起那些更不幸的人,你还抱着个琵琶

  

  

  《催眠》年

  

  这几年,我想开发人体的新功能

  包括厨艺,健身,禁欲,对强权者

  说不的权利!还有一项,催眠

  我翻阅大量的订阅号,甚至到

  书店检索,在这个过程中

  我被催眠了,方士徐福东渡

  秦始皇到死,也没有等到

  长生不死的仙药

  

  

  《她说“我才疏学浅”》年

  

  一个微博文学女孩,留言喜欢我

  我邀请她和我们一起诗写

  她说“我才疏学浅”

  我说“那你就才疏学浅”

  我不是个谦虚的人,一个人越违心

  他的生命就越厚,我看厌了世界的厚与虚

  只想做一个轻薄写实的“才疏学浅”者

  

  

  

  《记梦诗:小城市》年

  

  一座小城市像印度那样飞起来

  (我没去过印度,大概是飞饼)

  教室里使用汉字与中文,普通话

  讲不标准,我钻进朋友的皮囊

  “我”这个概念进入虚无

  

  虚无的城市胡同,矮房子偻

  不起眼尊者,太子伴读!房顶

  坐满童年时小伙伴,不曾与他们

  爬到青瓦之上,参加蜘蛛少年

  是人生永远的,一个遗憾

  

  虚无的小城市里,有一道彩虹布景

  安慰落后被雨淋,粉笔字才华

  这里基础设施不全,一条条蟒蛇

  朝胡同张口,部分人愈发骄纵后

  剩下的人只能回到小路上

  冒险返回集体食堂

  

  长大后男人骑辆电动单车

  下班买菜,自己做饭,身份未变

  胸无大志,没有到学校接娃娃放学

  仍住一室一厅,打猎人拆了胡同

  瓦片下的人住在老小区一层

  有小院坝(昆明话)一个人住

  不用照镜子也能刮胡子

  

  拉开窗帘,一块空地

  盖起两栋高楼,除了两阵旋风

  头晕目眩,这只是一个梦

  

  

  

  《骨头美》年

  

  我对着一张命名为“骨头美”

  的女人照片看了两次

  她是朋友妹妹,穿白色婚裙

  公开展示在手机朋友圈里

  看第一次时,瘦骨架女子

  手持一枝比臂修长的花叶

  头发染过板栗色,脸上却

  未获得过表情,令她瘦得

  美中剥下粒干果

  

  朋友说,只是张样板照片

  回复朋友动态时

  我又看了照片第二次

  离过婚的男人,在看别人

  婚纱照时,对于“骨头美”作

  形容词,更接近于诠释男女

  继续结婚,进入婚姻时

  

  

  

  《诗人杨晰说端起酒》年

  

  (记与雪域探客老师相识)

  

  遍地诗人的年代,我已经

  多年没有遇见,喝酒会病倒

  却向往到边疆端起酒碗的人

  她是像描绘,一个已经感染了

  冻疮与烟毒,跳大神,司嬢婆

  喃喃咒语。纸人笑了,吓哭活人

  的心理世界,诗歌像一座古墓

  

  有人盗走了珠宝,陶瓷,黄金

  心满意足离开,有人穿上墓主的

  衣冠,谎称古人还活在世上,也有诗人

  她将青灯伴死人,在掏空的墓穴里

  去信任伸手看不见五指的鬼神,以至于

  我不愿告诉她,在边疆,彝人的寨子

  端起酒碗,便不能放下,不会喝酒

  要在薄情寡义的人世,为他人赴死

  

  

  

  《真人步钊》年

  

  (记与步钊老师相识)

  

  诗人步钊的诗,不能用才华来比喻

  才华这个词放到真诗里,是一种诬蔑

  诗人步钊的人,说话不像个前辈该有的形象

  “岁月是一把杀猪刀,刀没了,猪还在”

  “世上凡不被记录的,即不存在”

  前辈说他说话不负责任,喝了点酒

  

  有次我告诉他,我是个草根诗人

  他对我说,毛泽东也是草根诗人

  这是一句真话,我却不敢回他

  

  

  

  《魂兮归来》年

  

  (年《生命海潮声》23名中国诗人时代开篇诗)

  

  “鸟兽惊而失群兮,

  犹高飞而哀鸣”

  

  离开爆竹,离开绫罗,

  离开月亮太久,

  离群索居,吸支烟,

  都是星星的尼古丁

  

  睁开眼,螳螂匍匐在

  每个人的黎明,

  茕茕,人间繁华,一片CD

  封印着别人的无主青春,

  朝花夕拾

  

  像在昨天,看一群孩子用鞭炮

  炸鱼,鱼眼泪里翻起白肚皮,

  南方已生了鸟兽的逃亡心,

  任诗词蒙羞,任秦腔捅破,

  一窍激梆,血脉乱弹,

  琵琶触礁,现象领导狂欢

  与忧患。用车钥匙轻轻旋转

  枷锁,踩下离合器,一把

  铡刀放生我

  

  告别黑蛾黎明,任由脉搏引发

  陆地的引擎声,将生命推往

  高潮:但丁,屈原,海子,

  阿赫玛托娃,谷川俊太郎,

  仓央嘉措……

  

  天亮就消失的星星,远去的

  人造布景,天地要刮起

  大风歌,世上所有的亡灵

  在指引我,踏浪而行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

  天有一线白,所有生者

  此刻,也呈现出一线白

  

  注释1:引自东方朔《七谏.自悲》篇

  注释2:引自屈原《招魂》篇

  

  

  

  《娃娃鱼刺身》

  

  有个小女孩,用十几年捏一团硅胶

  比成年人更喜欢钻石,钻石诚实?

  她用手机一边拍照,发微博,一边剥内衣

  小小的月亮,BOOM!乌贼一捏就炸

  噗嗤,自顾捆起开膛破肚,嗜血摇摆

  一张,九张!给我吗啡,给我注射

  闪耀的新宗教,黄金便秘,黄金猫池

  宰下嫩芽,拼写转发,舀一勺蛋黄

  忿怒的,按下举报键的中年女人,浸猪笼!

  ——她也想买钻石

  

  

  《瓢虫的贺年卡》

  

  我穿过,一滴眼泪熄不了的明火

  又一年,泄压阀口哨的肱二头肌,领带盒子装着美瞳

  韩国人的平眉毛,像两行俄罗斯方块,躺平,消除

  体面人的年终盘点,咯咯喔!

  赫耳墨斯炼金术,瓢虫能不跑?

  一只瓢虫看胎记,善恶数点,一星,两星

  看看他背负着独自,被抽屉和妓女忽略

  利于人就是益的,不利人就是害的

  边沁伦理学,瓢虫能不跑?

  新年到了,瓢虫还能跑哪去?

  在你的领带盒子,在你的抽屉里,在你躺平的床上

  瓢虫在冬眠,瓢虫在做梦,在数你我壳上的星星

  

  

  

  《读潘洗尘老师的诗》

  

  草地上,新蚂蚱还没有

  长出来,旧的衣裹着

  旧的人还写旧的诗

  

  读着诗,暮色沉下去

  大雁压迫,绝望

  缓缓抬起头,他看见

  天边的太阳泪眼汪汪

  背着一具人间的尸体

  吹着哀号,赶往黑夜

  

  

  

  《昆明很少下雪》年

  

  四季并不分明,爱恨也不分明

  昆明,是个缺少帆布与悲悯心的城市

  也缺少,摧枯拉朽的力量

  憨狗,闷的!比骨碌水痘尸(昆明话)

  讲话像嘻哈,嚼起来像骂人

  容易滋生坏小孩,口语化诗歌

  ——长的像个流氓

  

  祥云街上串串烧,俏姑娘聊进美食城

  人议人,穿起羽绒服,不见下雪

  万物常青,缺少生存的教训,也缺少魔法

  

  温暖,盘根于冬天,一言不合便占据这个城市的阵营

  不属于某个阶层,不属于某种职业,权力,薪酬

  可笑,这份温暖,转瞬即逝!哪怕,我形影单只

  也想力竭,一把抛到到更远的人心与冻土

  那是白鸟的故乡,是我的祖国!

  

  我有多么嫌弃老母亲啊,却因流淌着滚烫爱着她

  ——可大地毕竟已经悲凉

  

  

《我身体里有一架B52》年

  

  ——昆明孙小果事件,民间声音,体温

  

  一张年的报纸,被翻出来

  上个世纪头条不上色,灌铅中毒

  受害者保持着亡者色,缩在大理石

  茶几下磕碰,象形文字枯萎,锯齿酷刑

  伤亡者遗像!剥了皮兔子被苍蝇萦绕,仿佛

  化石封印后复活了洪水古兽,一个名字斩首两半

  一撇一纳又拼凑成一个大写的国家丑星!

  黑压压待宰,当活入空投困境

  恐惧与盘旋形成垂直的人民立场

  

  我在网络词条检索“黑社会”

  造一个词!香港人热衷于进行文艺创作

  “与主流社会相悖,暴力性,蛊惑性……”

  战略魅力!三十多条特性,只有一个本质

  依附有组织者强,掠夺践踏个体

  生命财产的弱,是黑社会

  

  诗歌无法阻止天黑下来,文明被消毒过

  元神出窍,美丽世界迟开的花朵

  只是一地漆黑焚烧着纸

  

  

  《八点半,雨落在污言秽语的花骨朵》年

  

  一众神明,是时候了,从大气层掉下来

  在星期一,开始做手术,煮干面,炒酱料

  给生活做规划的人,追捧着假想的自己

  也只倾听一切与自己关联的抒情

  

  可是,并不总是这样,在公交站台排队,人推挤人

  广告语,明星海报,持续纷争后踩踏,雨势喧哗与地面混淆

  每个人都有局限,玻璃隔断,造成了我们的逼视,对峙

  来自认知,来自矮小,来自一只狰狞的史前动物

  

  一颗小行星的灾难,并不来自一场雨,下在工作日的早晨

  肩胛骨工作,蚂蟥也在生长,或是将虫卵藏在谷物中

  鲨鱼搁浅,围堵,一辆跟一辆汽车加速驶过,掀起一层地皮

  与生俱来的花骨朵,滴在脸上,淹过衣帽,人与人大声指责彼此

  

  尽管,这是一个糟糕的早晨,糯米团冒着热气,我将说出几句咒语

  暴躁的小职员擦看手表,跺脚,站立在进攻方阵的第一排,

  挺起不愿被刺杀的长枪

  你并不知道,在市井里,我永远不会尝试超过人性,

  也不愿回应你,避免流血的规则

  用余光,注视着一个坐在水洼里哭泣的中学生,

  一辆电动车把她撞倒后离去

  

  

  《地震带》年

  

  前几天,四川宜宾发生过5.4级地震

  盆地替代灯火晃动,鹿从电视机跑出

  跑进,我的时间是被延迟过的一类,凹在

  辞穷语境,我的人性也因此被延迟,露出

  一只蜉蝣未曾进化到爱情,流泪与写作时腿

  高过肺,蝴蝶呜咽,跑的含义包括热爱和易碎

  

  外省朋友从地震局微博手机截图,发送

  给我,想要求证距离昆明公里处原地

  楚雄刚刚发生4.7级地震,数据在震后检测出

  一朵乌云已无法证实,山崖,河岸及高压线

  信息时代,汉字对字模或者乌鸦的背叛

  

  灾难禁止被延迟,暗示,求证,隐喻

  地层下面,是十九世纪的主流文学

  浪漫,反动,流亡,自然主义

  史前庞然巨物在永久型岩浆下成迷,骨骼惊奇

  预见一头真实的响,岩层已经怀孕,酣睡中

  精密仪器被重置,击中称为老鹰的西南边陲成群

  向下时虚构出一具梦生翅膀

  

  

  注释:具,量词,容器,一具梦生翅膀意为

  悲观中升起积极和祈福,其它创造词汇类同

  

  

  

  《畹町,太阳当顶》年

  

  巨蟒,盘踞在母豹子怀孕的山洼

  土地将要枯竭,黑皮肤缅甸人驱赶野牛

  磨利户撒刀,宰开牛胃,从胃咀嚼中

  掏出一把沙金,分食一盘生撒皮

  

  趟河来到农贸市场,香烟,

  玛瑙,鹿血,野猪牙

  弹丸之地,贫穷的人心妄想,

  换取比生活用品更多的

  黄土地和女人,以黑热的

  劳役,熏香,纹面

  接近村寨,桥梁,城市与棉花,

  携带翡翠与佛像离乡

  是战争,无处可逃的皮疹与边民

  

  从钢架桥逃走的日本人

  七十余年血锈,老年斑

  往前走,是手持枪械的解放军战士

  退回去,是手持枪械的山地武装

  等待着查验证件,赤脚的

  缅甸女孩,眼白被禁止

  五星红旗在矮建筑群中央

  飘扬,母亲要救赎

  命运的黑皮肤啊

  破壳悲壮,婆娑

  

  浮屠间传唱了千年

  众生平等,镀了金的河岸

  日出于甘甜的水,茉莉花开,太阳当顶

  

  注释1:“畹町”为傣语“太阳当顶”

  注释2:生撒皮,傣族饮食,用牛的胃酸制成凉菜蘸水

  

  

  《支格阿鲁》年

  

  ——以此诗,以吾血,献予

  我的民族,远古神性的火光

  

  野衣裳,山花烂在世界的春天

  楚雄!是我的祖土,

  火与酒的天赋

  我的身体被统一,语言和文字

  也融入血水

  围着火的舞蹈,文明在

  市井里升起,长大

  遗传着,祖先滚热的用情

  修辞被冷漠重伤

  

  支格阿鲁,火的征服者,

  正直的想象力

  人心恐惧人心的蛇蝎,虎图腾!

  勇敢的路生来独往

  火苗与害虫乱窜,姑娘你

  是否心存善良?我一个人烈酒刺辣

  胡茬扎满了半辈子,城市里的

  稻草人,一粒种子

  

  彝人的粮食,飞马,神鹰

  以玷污魂灵为耻,只有燃起亘古

  陆地的燃烧,欢歌,眼泪与威严!

  剃刀下的镜面人

  失去毕摩与苏尼,明火

  于世上凌虐弱小,

  举起食魔人的牛角杯

  再也没有令我肃然起敬的英雄

  

  左耳环,英雄髻,抱着吉他

  唱歌的街头艺人,在彝人古镇

  土司府前,用一条腿站立的男青年,

  他像一只雄孔雀那样

  在映染的光与影,深情与宣纸,

  耿直与冷漠的时代

  独自在黑夜中展示着他的追求,

  无处安放的情感

  

  他想为支格阿鲁招魂,

  扯下天菩萨,身体虽然残疾

  火光的对立完整!眼里埋着

  翻滚的金沙江,奔流的脐带

  唱一首黄家驹的老歌,摇滚乐向

  人来人往放开嗓,鹰击长空

  “唱!为这世界歌唱!

  献出一点   

  注释1:支格阿鲁,彝族天神,汉族称为后羿,降服恶神,射杀暴日救赎众生

  注释2:毕摩,彝族中知识渊博的长者,司祭

  注释3:苏尼,彝族中的神职人员,使用鬼神通的巫师

  注释4:天菩萨,彝族男子发型,原始宗教崇拜的产物,神鹰栖落的眼睛,男子汉藏身之地

  

  

  

  《老朋友,你该离开我》年

  

  疫苗事件后,老朋友说:中国人太多,死掉些也好

  视角:我国第九十八条

  

  白菜生长于贫薄的田地,我存在于琳琅满目

  狐狸讥笑,蝗虫讥笑,我笑不出来

  旧了的人皮没有血迹,面颊没有,心里有!

  坐在没有车辆停摆的高架桥上,我慢的只有孤立和影子

  

  我和你同样喜欢漂亮的女人,但我怀疑她的胸脯下面

  ——藏着一颗吸毒的心,从地下室拉住我,我不吸毒!

  我和你同样喜欢富有的男人,但我怀疑他的脑子里面

  ——埋着一颗淬毒的谷粒,驾车把我带到僻静处,我不贩毒!

  并不只是你,我的弟弟妹妹也正嘲笑着我(婴儿继承社会互害?)

  

  红土没有什么不可承受的,几千年轮到我们的重量压在母亲背上

  老死的狗带着我的青春离开,有一种人不肯改变

  我一直等待着,我父亲那样正直严厉的指责

  他老了,不再问我过的好不好,或是

  ——我的成长没有再令他指责的

  

  乌鸦衔着黑风与烂肉,恶犬叼着弃婴和牛骨,才肯离开

  系着领带走到你和我面前的人,毕生尝试着带走点什么

  或是,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带走,善知无价

  除了亲人,除了闪电,除了离开我

  

  

  

  《创可贴》年

  

  他埋头,走进老坟岗,鬼烧柴,刀剔骨,豺涮肉

  以前,这里有皮包骨头的老女人,拉住民工与中学生嫖宿

  他喘粗气,掏出手机,豆大的汗掉在地上,被城市追捕,逃亡

  手抖得的拿不稳一个手机,看看时间,又将手机塞回裤兜里

  打个喷嚏,拐进一条死胡同里,蛆蠕进,蛆爬回

  ——巨大命运压迫没有影子的人

  

  狗子们,房东和妓女蹲在城中村的诊所门口,栖息着什么

  头顶只有一线天,电线上缠着小广告牌子,白森森的电话号码

  夹缝里的人潮湿,梅毒,牛皮癣,贫血中生存着眼泪和干细胞

  成人用品店里劣质硅胶,照相店提供美颜服务,小商铺大甩卖

  狭窄的气管里没有歧视和嘲笑,刺鼻的不明物,伪造着生计

  ——活着,从来不是值得光彩的事

  

  我曾租住在这里,踩扁了蟑螂,在垃圾车旁边拌一碗热干面

  苍蝇盯着粘鼠胶,活的,死的,都往上面爬,日子又爱又恨

  这里的人类容易暴怒,抡起啤酒瓶就砸,人和人活的眼巴巴的

  这里的人类容易动情,一串死猪肉就抱头痛哭,

  咽下故事得过且过

  

  青春停电,玛瑙吐血,我带着卫生纸来,带着卫生纸离开

  地下的祖宗爬出来,拾骨,不要望见这里的小姑娘

  还没有发育好就要拾地上的米粒,跟在一只孵蛋的母鸡后面

  两眼发黑,胃咀嚼着这里的人,这些句子,一个芋头!

  脏母亲喂养过我们,乳房干瘪,烤红薯的小贩曾告诉我

  是这个时代逼着我们做生意,逼着我们成为商人!

  

  

  

  红莲(年)

  

  有生之年

  不念唵阿味罗吽佉左洛

  黑色大地升起不落的月亮

  温柔如狼,质问背叛蝴蝶的花朵

  为什么不曾流下炙热的泪水

  

  我敬仰的英雄将进入钵特摩地狱

  挫骨扬灰,化为乌有

  弄脏菩萨写的经书里

  卑鄙的鬼,享尽了繁华自浮屠的人间

  为什么冰冷的宇宙不曾哀鸣与电闪

  

  猛虎将失去狰狞和尊严

  老鹰为穿上西装折断了翅膀

  为我扫去风尘的是滴答入茶叶里的雨水

  我的因果,是我欺骗过的全部世界

  可我还没有等到,春天传来的诏书

  

  甘愿冻土迸裂,失去草莽和理想

  无悔成为红日与河流的情人,为这一刻

  献上从人间盗来的珍奇

  我终于与自己的灵魂相爱

  ——不再为万物吟唱

  

  

  

  他们,蠢蠢欲动(年)

  

  题记:比依附强者欺负弱者更痛心的

  是社会底层人群互相残害的心灵

  

  这几年,值得我尊敬和喜爱的前辈越来越少

  有的人作恶,几十年来封印在基因里

  有的人行善,几十年来封印在基因里

  狼与肉!经历文革十年的一代中国人,正在永生

  缺失教育者,不信衰老与死亡,他们的灵魂

  正在人间与黄泉路上摇摇欲坠,即蠢蠢欲动

  ——想在高速公路戳出一截钢筋来

  

  他们建立了一个时代的暴力,绑架,地痞道德观

  老了显出原形,又妄想让一切犯罪合法化,或是对

  新生的婴孩与羊,注射激素与毒素,他们渴望良知

  与时代再被焚烧,再没有人权蓝皮书,渴望重新爆发

  一场山洪海啸,掩盖掉不死族吃人时

  ——伴随着梦里山河欢呼与嚎叫

  

  他们将资源全部占有,又向穷人宣传狼性成功

  他们将花朵全部采摘,又拍摄成偶像戏对幼女洗脑

  他们将享尽游手好闲,又制造青少年玩物丧智的魔盒

  他们将子女送到国外,或是培养成年轻力壮的接班人

  赃款转移,哄抬物价,占据公共,碰瓷下毒,丧尽天良

  再次发起民粹主义!渴望等级森严的封建旧制复兴

  历史倒带,科学榨取,文明淘汰掉那些为祖国经济发展

  只能安贫乐道,流血流汗,面临节育!别人的孩子

  

  人类作恶必须载入史册,如同广岛原子弹爆炸遗址

  也如同和平中压抑太久的困兽,女孩咬掉一条烤鱼的嘴时

  残骸的爱终于成为子女肉体中的养分,以效敬尤

  

  

  

  ▄︻┻┳═一(大枪:残酷青春)完整10首(年)

  

  

  一早安,贫穷的盘龙江

  

  我的牙膏放在去年十月的报纸上

  皮鞋从得胜桥一直走,背靠天空

  像血一样红的青春阿,碾碎了我的风筝

  稀里哗啦的漱口水,从一辆奥迪车下面

  ——溅起一片盘龙江

  

  二给我耳套,给我粮食

  

  柜台是我的战壕,客人是我的祖宗

  胖婆娘抓起黑妹子的马尾,喝干心头的羊血

  对长着灰指甲的人打小报告

  ——厨房宰下了我的半只耳朵

  整个早晨,我活在五斗米的深渊

  

  

  三从奴隶到俘虏

  

  蝴蝶会歌颂死去的诗行

  我的脖子上系着洋人的绳子,穿着欧洲人的丧服

  像失去战争的士兵,只等资本家双手一拉

  决定我的午餐是客人吃剩的肘子

  还是劳动合同法的一纸空文

  

  

  四朝廷的武威

  

  螃蟹根本不想与一堆酸菜为伍

  ——啪答啪答的命运

  走在下班的集市,我的心

  与劳动人民紧紧连在一起

  横冲直撞的城管,抢走了老农的螃蟹

  可是每年八月,狮子的秋天

  ——我都比宋江更渴望招安

  

  六爆炒黑山羊

  

  羊的屈辱,羊的爱,炒进锅里,写在小黑板上

  公司楼下的馆子,每天都用粉笔蘸羊血,一笔一划

  ——死亡是一种文学

  

  春暖花开,我不吃羊肉,我不怕上火

  王总把杨姐的乳房割下来,放进餐盘

  晴天劈开闪电,暴雨,我刷着公交卡啃压缩饼干,啃干了青春

  银行见过我,楼盘认识我,嘲笑着一只打工的黑山羊

  

  羊咩咩地叫,喉咙割破了人间,血淌进铜盆,浇上辣子

  ——羊和我一起做工,咽下生活的盐巴

  一声兄弟就醉倒的汉子,去年蹲在盘龙江边,胃闹饥荒

  羊死了,一只胃痉挛,无法痊愈滚油烫伤

  

  啃饼干的黑山羊还活着,沉默的时光,沉默的大地

  皮影统治着羊的命运,我的沉默来自同事的无动于衷

  眼前只有两条绝望的路,心头莲花盛开

  ——蘸着羊血惨烈的红,一笔一划

  

  七两个星球的哥特

  

  我的记忆来自无产阶级,来自未来,来自深海里的鲸鱼

  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堆在世界的角落

  ——我们来自两个星球,周一保持联络

  

  收听路人甲的股票,产权,婚姻,汽油,

  念书时我就与你们斗争着

  在下课的教室里,你们讨论着梭杆女郎的LOVE姿势,

  攀比着JB与新款手机

  点上一支接一支玉溪,印象,父母的火柴撒了一地

  

  灰蒙蒙的马街,我背着沉重的书包,几个混混恐吓,

  赶到城中村里卖饮料

  ——海报拦腰皱褶,撕成两半,主管的血吐沫吐我脸上,

  指头戳进了我心里

  你们看不到生活的光亮,这些温暖的日子

  

  贫穷通缉犯,这些年来都在逃亡,

  你们试图找到我,让我钻过裤裆

  ——像修正一个错别字,咬碎,嚼烂,笑到肠子里

  我看见你们脸上,两行金印,天生枷锁,

  板子打得我皮开肉绽,也不跪着

  

  仰视着巨大的命运,我对你们的爱恨显得卑微,野蛮

  至今你们仍然寻找我,在钢筋,铁,泥土的恨里寻找我

  ——我们来自两个星球,周一保持联络

  

  

  八鬼在人才市场里

  

  你们是谁,烧火做饭的骷髅,土地上食不果腹?

  深渊?把不强壮的婴儿抛下悬崖

  巨大的枪押着几百个人,几千个人

  ——脱下裤子,自白

  白森森的牙齿,白森森的简历,世界贫血

  

  我抱着一颗原子弹,资本家的兔子

  多么熟悉的图像,年复一年,谈判,妥协

  ——成为小骷髅,永不休止的加班,劳役,卖身

  不按时领取每个月扣剩下几百块工资,

  剥夺着说话与追求幸福的权利

  

  大大的梦想,大大的血池,武成路,

  五块钱一张门票,人头牵着人头走

  参观十八层地狱,这里没有人才,没有尊严

  只有把人变成鬼,变成工具的市场

  你可以选择被打入的地狱,油锅地狱,拔舌地狱,刀锯地狱……

  愈是本土知名地狱,受惨刑愈多,披上人皮的机会愈大

  

  人的护法,只有劳动合同法的一纸空文,

  法院也招工,职能是审判一只吐吐沫的鸟

  ——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

  脚与脚踢着关节,天色疲软,

  再交三十元,在流水线上进行智商,情商测试

  我相信这里有好几个爱因斯坦,也有泰戈尔

  

  我的测试从来没有合格过,可我有和判官交易的虔诚,

  愿意脱光了走下血池

  吃人的魔殿,吐出骨头,曲靖小伙子告诉我:

  这是他吃晚饭的五块钱

  ——垂头的树,笔直一根,瘦成营养不良的铅笔

  摁着纸写日记:春天,温暖,疼痛

  

  

  九.活体解剖室

  

  嘘,悄悄的,她们会杀死我,用人造革解剖我

  ——我要求换男医生,体检者喊人权

  嫖客才在陌生女人面前脱裤子,把生殖器连根拔起

  齿轮的心脏飙出唯一的海豚音:不要脸就滚出去

  

  它们眼里的生命是一副骨架,放上器官,输进血液,缝上肉

  ——没有尊严,没有人权,没有思想,没有情感

  坐在挂号室的铁皮老头,从不上发条,也能识别人民币

  医务工作者,高大于人类的野蛮,欺压着弱势群体

  

  恐慌,羞涩,不可预知的命运,揪着头皮发麻

  ——脱一点,再脱一点,内裤,脱掉……

  像男人抽屉里的A片,圣仆从不向井里的青蛙投石头

  我的尊严,留在体检室,法西斯,中世纪

  

  同事们一个接一个脱裤子,留在毒气室里比赛褪鸭子毛

  我们别无选择,这是生活的全部,我们必须热爱生活

  他,他们,我为什么来这里,没有人勇敢,成为人体标本?

  ——巨大的抢,巨大的枪,看不见的枪

  

  

  十.春天,十个琉璃姬

  

  春天,十个海子都死了,死在山海关

  阳光明媚,山花浪漫,但他活在了我心里

  一个也不曾死,一刻也不曾离去,嘲笑着野蛮而悲伤

  ——这么长久的沉睡到底是为什么?

  

  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围着我唱歌,跳舞

  扯乱不修剪的黑头发,绝尘而去,飞扬着我,飞扬的你

  ——对我说,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

  

  春天,十个海子复了仇,集体自杀

  就剩一个,最后一个,和我说话,死亡

  黑夜的儿子一无所有,冷,赶紧点上柴火,再死

  欲罢不能的死,照亮人间,然后死亡

  

  吃的谷子,反胃的诗,他们自己繁殖,从二十年温暖到天亮

  海子,最后一个海子笑着,最后一首诗,写给你

  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寓言》选三年

  

  

  寓言?积木

  

  妹妹是个小公主,在灯下

  搬着积木盖王国

  我要当小王子,和妹妹住在盖好的王国里

  妹妹说积木里关着爸爸和妈妈

  她要买一包火柴,把他们烧死在里面

  

  寓言?魔方

  

  妈妈说只要把颜色拧在一起,魔方就会打开

  我就能去彩虹岛,找小熊和兔兔

  等爸爸妈妈睡着,我背上书包

  悄悄用刀子锹开了魔方

  

  寓言?迷宫

  

  在梦里,迷宫的尽头有个山羊婆婆

  聪明的孩子才能见到她,如果走得慢

  迷宫里的骷髅叔叔就会出现

  我哭了,我害怕一个人的迷宫

  

  

  

  

  《一场雨后,世界脏兮兮的》年

  

  这些年,那些恐吓我的人渐渐少了

  在染色黑里,一只肺却咳的愈加厉害

  除了心里的一个声音

  除了墙,除了氤氲

  

  龙胆草不属于眉毛,舍子花不属于子宫

  你和我所造成的事实,永远将破碎于冰凉之躯

  蟾蜍十八岁就留了鱼尾纹,能发出残忍的腹语

  这些意境在一场雨后,慢慢成像出真实

  

  他不愿在太阳下对话,关上门,骨头落下最后一个颤

  只有下雨,只有屈辱,只有水熊虫脱水

  烟灰里与世隔绝的人,才会无数次尝试与他人格格不入

  ——避免再遭受尖锐的利害

  

  我们淋了同一场雨,牵牛花受过同一种伤害

  闭上眼睛,在推开同一个世界的窗户时

  ——坚持成为不同的人

  

  

  《地下城》年

  

  旧朝代的旗帜,瓦砾残章,拽住一只猫的影子

  活着,跟我一起嚎叫,没有明天

  这不是我的祖国,地下城

  

  矮人们住在这里,十月,饮用冷冽的自来水

  一群人的社会主义,通往活着的秘密通道

  

  矮人建造了一座城市,却没有一间房子愿意装下他们

  

  这是穷人的地下城,打工仔,失业族,拾荒者

  是否被文件与媒体驱赶?四处逃窜

  步行街,立交桥,公园,高速公路,逃亡

  

  或者,钻进一条油污小巷,躲进拆迁的老宅里

  一座城市不需要钢筋丛林,妖言惑众

  社会主义是否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享受保险和尊严?

  

  这是我的地下城,有可能,某一天,我也会成为矮人

  拽住一只猫的影子,扬起生活的旗帜,四处逃窜

  十年,二十年,建造一个昆明,建造一个上海,罗马……

  ——也给自己修一个地下城

  

  《南蛮号角》年

  

  缅甸野牛回归红色大裂谷

  茶花的疤,栖落神鹰晒洗

  与天帝相抗时留下的伤口

  

  婴儿回归女娲膜腔内

  棉絮与羊水,以火召唤黎明

  陨石带来生殖红,等活渴望

  脐带拴住宝石矿,土硬化钙

  世上的造物与覆灭都来自

  地壳下滚烫着生生不息

  

  狂奔才能逼退苦难的大河与山脊

  野象凶吼,蜥龙盘踞

  芭蕉叶下的诗,也将承受

  陆地排挤,成就哀牢山

  弱肉强食者一击

  

  .2.19于前往红河途中

  

  

  《乌蒙山下》年

  

  蔽日,你砍开死牛腿

  晒成咸,领养大铜的奴隶

  乌云顶在儿女的梦中

  不用金沙江酿酒

  没有朋友的人走投无路

  

  

  

  《日记》年

  

  一

  

  天还没亮,黑泥指甲,就开始拧一张开裂的嘴

  在失去工作的一周后,我在晦暗的早晨又开始工作

  婴儿脱水,蝴蝶尸体,这些意象与深渊里的牵牛花强烈反差

  

  二

  

  一个停电的夜晚,星星从天上滴下来,人是迟钝的

  不下雨,工蚁咬住我的嘴唇,我对毁灭自己有信心,相比

  ——肥胖的蜻蜓被肢解,我有浅蓝色的舌根

  

  三

  

  骨头,悲哀的骨头,筑大城,铁的大厦下面堆砌着年轻的骨头

  你可能被子弹击穿锁骨,埋在了某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偶尔回去看看,你们的青春,你们的爱情,还有你们的骨头

  

  

  《守望者》年

  

  山丘下的线,垄田,蚂蚱重复着弹飞土壤里的引力

  草鱼困于池水的酸,几尾终身聋哑

  ——对比辣椒和蚂蚱的命运

  一把斧头有多么憎恨,就有多么无力

  

  如果,不恐惧微观的世界,我仍将一无所有

  地下一直深埋着巨大的太阳和发疯的奴隶

  黑色的腐烂,黑色的大脉管,黑色的阴道

  ——石油触发了暗哑的激情

  

  时间曾打开重力场,将人的骨头拉长,弯曲,压脆

  也将虚妄的皮影扯平又皱褶,脑子在地球的圆上滚落

  ——我和你不可避免,体验失去盐的枯干

  如今我逆来顺受,不知疲倦的平庸,饥饿时会选择幸福

  

  那个世界并不存在田地之间,相互吸引的粒子汇集到一个点,

  任何生命都不可测度

  我预感没有一颗炮弹落下,所有的情感将会被时间和微观驱散

  人的诚实将钙化为一颗锆石,

  只有在核里跳动的樱桃蜕去石的表皮

  ——仅能超过时间的力,草鱼将跃出池塘,这是我所期盼的

  

  

  《孔雀》年

  

  唵-摩由啰-讫兰-帝-娑嚩-哈

  草莓腐败,美人坐池

  我独白:我冷漠的火种寂寞

  将展示千只手,曜大地的才华!一朵朵羽毛

  

  婆娑进入纯净的世界,鹦鹉邀宠,任凤凰丢弃人间的孩子

  女娲堕落,今昔酒愁,天人功名玷污我心

  知我者刺绣衣,予我华丽,予我沉默

  ——衣冠孤苦,一生屈辱不肯飞走

  

  箜篌曲高阁,恋人告别时背靠大河,我枷锁,我嗓音丑

  ——困于人间风黑,挣脱着颜色

  露宿他乡,毒虫寸寸肝肠,野鸡与鸳鸯哭着栖息

  野花闲,写五色文章,天空窒息,哀伤

  

  白鸽子一声不响离开了,纵然万里,光明!

  谁为这瘦柳展风流,薄情的爱人

  杜鹃呕血,孱弱的夕阳滴红至尽头

  

  悲悯的和尚在供养中遗失了法相,母亲的羊水

  不要害怕,展示光明!

  哗众富贵!披上绿,众生麻木!支生绿

  将展示千只手,曜大地的才华!一朵朵羽毛

  

  

  《意识》年

  

  一只杯子决定了我的命运

  ——杯子的作用在于它是空的

  

  

  《末那识》年

  

  一条河流的忏悔,从莲花开出的那一刻

  ——就已经结束了

  

  

  《阿赖耶识》年

  

  除了海,除了海

  我执藏的海为何而生,我执藏的海因何而寂

  

  

  

  《幽暗森林》年

  

  雨一直下到深夜,时间是禁止的

  在记忆中的那些孩子,和我死去的狗

  整晚都让我不安,无法入睡

  屏住呼吸去忍受一条牛仔裤的悲伤

  我曾渴望一个亲切的声音

  ——像是从墙壁里发出的

  

  

  《盲点》(年)

尽管整个世界都在打仗,

姐姐还是依偎着高大英俊的先生

在虚伪的唾沫和欢呼中,走入殿堂

音乐起,我看见镶嵌在水泥里的姐夫,

像只丑陋的野兽,努力挣脱着身体

用长毛的双手撕掉了婚姻的纸

  

  

  《时间机器》年

  

  你,不能停止两片赭红的嘴唇

  你,瘦的胳膊,瘦的肩膀

  你,不感恩的生命

  你,深蓝色的呼吸

  你,我变成了影子

  

《迷途花园》(年)

不是每一个早晨,都能为今天命名

《玛瑙》(年)

银灰色的公司,魏武挥鞭

有时候,我听见身体的零件,在这个卑鄙的城市

超负荷运转,卡死,如恒星之死,腥气

  

《哐啷》

这是一只普通的杯子

打碎时,发出两声尖叫

划破寡言的嘴巴

《尖叫CD》

次日,她悲伤,她穿上工作服,戴上工牌

——贴了条码的青菜现在想起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对方没有表情

她是新来的,大学毕业,沉默,尴尬

只有抽屉里的手机,在偷偷喊救命

《面包,我表示怀疑》(年)

我怀疑,一块面包怎么涂上眼影,

把梦中的熊猫叫醒,挠出跳蚤,

津津乐道生活的恩赐,

我怀疑,一块面包留下脱落的齿痕,来自树的脉络,

和寂寞的甲虫,细小而尖锐的摩挲,

剽窃着生命的牙齿,

我只有一块面包,我在怀疑,

怀疑牙齿,谁在咀嚼我的面包

  《土星,饮下寂静,薄冰》年

  

  米酒,在时间的谩语中沉默于褐赭色

  以火,以愁红,悲合,以血肉之躯

  聆听人间猛烈,聆听罂粟含苞

  星河增益,绸缎打结,人心藏着深深的朦胧

  

  那些麦芒难以磨灭,即便是

  米酒浑浊,河水清冽,找片火树银花

  也将在黑夜中独自熄灭,独自点穴

  倘若,掏一把身体的幼虫,及时行乐

  

  我看见,你看不见的山脉,鹰葬身于此

  破晓,曾经的心被蒙蔽,被颤栗,但星霜散尽

  

  我看不见,你看见的返光,世间的参照物瘦小却嘲弄我

  从影子撕下一条幼蛇,一串提子,一阵无中生有的轰雷

  亲近我独白,独浅,一撇,势如累卵

  ——枯干莫不如没入万物薄凉

  

  (注释:土星在神秘学中象征阻断,过去,障碍)

  

  

  《衣柜》—年

  

  打开一扇嘎吱作响的木门,陌生人正在和我对峙

  朴素的是制服,它代表生活的原告,没有内涵的法律和哲学

  哦,乌托邦,太阳城,康帕内拉,莫尔,高鼻梁的先哲

  病的眼,道德疯子,一生都在为人类囚禁,逃亡

  谁来讽刺,人与人生来平等,劳动人民应该得到人权和尊重

  ——生活的乞丐,战犯,把囚衣慰平,挂在第一排,胃闹饥荒

  

  大衣被搁置在遗忘的角落,裹着冻疮,霜雪

  秋天的尾巴,才会被拽起,步履滥觞的老人,悲喜生白发

  那是慈爱的父亲,不堪承受一辈子的屈辱,你的理想

  裹着我短小的身体,不堪沉重,教我仁爱,忠孝,大义

  ——却成就矮子的悲剧,喜剧

  大衣不适合我,却没有人说更像父亲的

  

  围巾是母亲的溺爱,我永远都是个小孩子

  寻找星星的比诺曹,一只袜子踩到了橡皮糖

  红色的,黑色的,赭石的,母亲说白色像个书生

  女孩都钟情白

  喷着墨水的章鱼,要怎么书写生活,书写未来

  汗水侵蚀着白,迷惘的白,脆弱的白,一条围巾的白

  

  西服和纽扣的夜话,庄子和蝴蝶,谁怕夜长

  思念会变成一枚袖钉,谁又能理解衬衣的旧情

  一条绳子的束缚,这算什么,中世纪,黑骑士

  脖子上的成人礼

  黑面料庇佑着市场经济,嫖客与公子哥做朋友,

  虚荣的姑娘肌肤扎刺

  ——坦白的说,我还是需要黑布和绳子

  

  打开一扇嘎吱作响的木门,横七竖八的袜子

  我的兄弟,阵亡的义勇军

  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洗的发白的军绿夹克

  旧衣裳,我的旗帜,纯粹者自由的旗帜

  未服过兵役,诗歌从不上税,对每个人没有奉献

  一个十足的粪青,怪诞者必有智慧

  大脑遭解剖的杰克逊,美貌的黑叔叔

  用一副墨镜,看穿世上的太阳,用脑子和肋骨跳舞

  我也找一副墨镜,鬼迷心窍,黑的善良很容易与火药混淆

  我说这很酷

  ——再找找,衣柜里,应该还有几块遮羞布

  

  

  《一只鸟死了》年

  

  一只鸟死了,在喝豆浆的早晨

  我们照常上班,约会,争吵,睡觉

  鸟死在了我年轻而沉默记忆里,像朋友的诗

  呼吸的脆弱很像纸屑,我写下这些

  ——留在了我们永不相爱的世界

  

  一只鸟死了,在刮胡子的早晨

  黑的烟灰,黑的肺,身体像一只烟缸

  ——鸟曾在我寂寞的脉管里飞翔

  鸟的死亡只有一瞬,可以赴汤蹈火,舍近求远,被大地孤立

  

  一只鸟死了,我或许会更寂寞

  胃捣碎了冰块,粘着浮沫和酒精,一只鸟从大厦坠了下来

  在辽阔的悲伤处,鸟的朋友举起了枪和硝烟

  没有伤口,切无法停止流血

  

  一只鸟死了,就这么死了吧

  说什么“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鸟曾梭巡在闪电里,在风暴里,在小小的身躯所不能承受的时间和空间

  ——蓑笠翁钓的不是雪,而是一只死鸟的孤独

  

  

  

  《剖开猪的一半》年

  

  时间:早晨9点半地点:超市一楼楼梯口

  视角:剖开一半身体,解冻待分解的死猪

  

  没有轻如鸿毛的死,拿着把刀子

  没有重如泰山的死,拿着把刀子

  乌鸦集群,粗鸣,蝼蛄失声,蝼蛄翻土

  人赶着人挤上楼梯,哄抢低价蔬菜,生鲜

  

  半头死猪搁在楼梯口,冷冻,凝固,静态

  内脏,身体构造全部裸露,血肉寂静

  食物等待着,我!惊悚

  

  

  《爱米没见过四条僵尸狗》年

  

  地点:昆明东郊

  事件:四条“变异”的狗正在交配

  视角:比假狂犬疫苗更寒的是饲养者随意抛弃狗

  

  爱米是条幸运的小狗

  (因“艾米”与某作家同名改为“爱米”)

  泰迪一个月大时,我们就生活在一起

  一年半以来,她有牛奶,有狗粮

  也有每天来回捡球奔跑的撒娇和娱乐

  

  对爱米来说,我是她的亲人

  对我来说,爱米是我的亲人

  爱米不住在狗窝里,蜷缩成卷毛团,睡在我的衣柜里

  ——一件大大的T恤衫上

  

  爱米先天性残疾,双性

  或许不能生育小狗

  家人都害怕她的性成熟

  她还未出现性成熟

  

  想到这些,我站在原地,一支接一支抽烟

  观察四条流浪狗交配,你一定认为我是个十足的变态

  太阳也这么认为,狗的影子带着不同程度的

  先天畸形,和某种惊怵的病变

  

  狗头颅发出沉重的低音,血眼膜透着不安

  红斑麻子扩散,在毛发脱落的狗皮之上

  两排犬牙外露着,锋利且不整齐,一定增生过

  像两排铁皮锯齿,淌着唾液与毒素,将皮包骨粘到一起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凶犬,哪怕是一条警犬

  行人不寒而栗,绕道而行

  我站在二十步外,我知道再往前

  ——便有生命危险

  

  我甚至不知道。这是四只怎样的犬种

  金毛?拉布拉多?大黄狗?

  已经病变得像未知生物

  在太阳下,四只狗尽情交配着

  似乎,这是它们唯一的乐事

  在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的更凶处

  

  

  《在这个必须沉默的世上》年

  

  凌晨,一枚荷包蛋的死

  猪油舔着鸡仔滋滋的叫喊

  以这样的方式,诠释营养的全部

  

  我看过地铁上的小姑娘

  她拿着铅笔,拿着小本子

  重复画一个又一个圈圈

  酸奶和星星,穿梭在暗淡的人间

  

  可是,我也看到蜘蛛爬到废瓶子里才肯织网

  老人被冰凉的波涛,冲回了便利店门口,蜷缩着赤足

  羚羊顶伤,所有的青春都不值一提

  

  闭嘴!敲诗的手在电脑里杀人游戏,蝉的天赋在身体里死去

  为蔬菜命名还远远不够,我期许的更多,像是

  ——年轻妻子的身体,和一朵桔梗花盛开的时间

  

  在这个必须沉默的世上,猫头鹰忘了数悲伤的树

  我拿着一本颠倒的书,读出了城市的哮喘

  忘掉,我从不向汤勺,向松鼠和松油伸手

  有没有我,世界都将充满温暖,孩子们都会从屋檐下走出来

  

  

  

  《白鸟》年

  

  我有被大地撞开的伤口,没有愈合

  我有被豺狼掠走的食钵,没有讨回来

  这些飞虫,粒子的悲伤落到巨大的星云

  是自由,河流山川,生生不息

  

  有一个自己留在了封闭的时空里

  尝试与树木对话,音译?

  情感在小城市升腾,悲喜,都要低着头吃饭

  耐心吃草的山羊,手工业人,需要庆生词的秘密

  这些年,我从事这样的工作,在松球和酒瓶中找

  一艘大船的草图,堆满青果

  

  大厦不会馈赠我葡萄的赞美,名人说着谶语,人不断的

  聚过去,招着手,脱衣服,向我招魂,裸体的茧,比如害虫

  我惊讶于发现,野菊花已经那么孤独,却不知羞耻的绽放

  我知道,这世上尚有生生不息的人,是自由的

  

  这颗心已经生不出苦难了,那么多年,诗的乳房喂养了他

  只想在没有爱的殷红里给人留点欲望,也留点希望

  可是没有,地面的欲望才没有对我造成伤害

  ——来吧,打开天空才够份量

  

  

  《第三只眼睛》(年)

  

  我要听贼的笑声

  一并无耻欢歌

  如果,我看到贼的手

  我就长出了第三只眼睛

  

  桌上是抽空的烟盒,一本册子

  佳伟的随笔

  让我教他写诗,撒谎

  对贪婪的撒谎,对日子撒谎

  对一群寡欢的动植物撒谎

  

  我看到,追着太阳穿羽绒服的女人

  能想起一场海啸

  佳伟说,是未完的碟片

  那是第三只眼睛看到的全部

  

  我们的身边全是贼

  ——衣冠楚楚的贼

  而我们,只是长着三只眼睛的猎奇者

  并且,一无所获

  

  

  《布依族》年

  

  鲁布革,乌云拥戴你

  敬畏自然者

  不会被风吹得稀烂

  

  

  

  《年轻人》(年)

  

  你相信我吗

  窗外只有白的墙

  墙会相信我吗

  撕胶布的时候

  

  墙在年轻的时候就死了

  连药也顾不上喝

  我只会滴眼睛

  睁着药水滴眼睛

  

  

  《黑色最沉默的时候》(年)

  

  黑色最沉默的时候

  没有人性

  闭上眼睛

  只字片语都不急于回答

  

  

  

  

  《陌生人》(年)

  

  陌生人最适合做朋友

  他不抢着说话

  也从来不沉默

  为了寻找同一种怜悯

  不同索求的陌生人被迫走到一起

  然而每个人是孤立的

  

  

  《旧眼袋》(年)

  

  包罗万象的是视觉

  切割把你认识的视觉

  和不认识的视觉

  切割成你熟悉的视觉

  要去掉你的眼袋

  去看看这个切割后的世界

  

  

  《吃夜》(年)

  

  杖着这冷漠的黑

  我开始毫无目的的饥饿

  杖着这陌生的脸

  我开始肆无忌惮的吃夜

  

  我撕开夜的衣服

  露出胶结的月亮

  我割下夜的头颅

  喷出银色的血滴

  

  我斩断夜的手臂

  长出狂野的毛发

  我咬下夜的大腿

  蠕动着兴致勃勃的黑蛇

  

  我剖开夜的胸膛

  只有黑色的肝脏

  我把黑色的肝脏吃了

  夜从此失去了肝脏

  

  我吸干夜的汁液

  我的天空就朦胧起来

  我咀嚼夜的骨头

  我的身心就开始贫血

  

  我把我的夜吃光了

  却吃来了明天的黑夜

  我把我的夜吃光了

  只剩下肤浅

  

  

  

  《我的胎盘哪去了》(年)

  

  小时候问妈

  我的宝贝哪去了

  妈说那是她的

  医院里

  

  长大后问妈

  我的宝贝哪去了

  妈说那是她的

  医院里

  

  有一天我问别人

  我的胎盘哪去了

  别人告诉我有病

  那东西营养

  都被吃光了

  

  我的胎盘妈的胎盘

  给别人吃了

  给素不相识的人吃了

  给没病的人吃了

  

  

  

  《愚人节》(年)

  

  你会对一个失聪的世界诚信吗

  失聪的世界会对你守信吗

  如果猫咬了你一口

  你要俯下身体去咬她吗

  

  

  《斯巴达》(年)

  

  一碟禁片,我看到

  个尚武的斯巴达民族

  

  像狼群因残忍而友爱

  守护着身后的祖国—希腊斯巴达

  那块——

  可以耕种的平原

  

  

  《整个下午》(年)

  

  仿佛是遥远的世界

  整个下午,我都坐在图书馆里

  阅读,一语《佛说》

  

  整个下午,我没有说谎

  坐在半米阳光的虔诚中

  不再想,皮囊的事

  

  

  《纳西》(年)

  

  纳西,住在清澈的古朴瓦屋

  苍翠群山,相依城廓的河流

  那年雨天,我走过石青色的大研镇

  

  纳西,神秘冰冷的女人

  蒙古人也征服不了你的气质

  ——东巴,古乐,壁画,银饰,雪山

  丽江,天然的神性

  

  纳西,越过金沙江的摩梭之爱

  寻找泸沽湖畔的自由

  

  

  

  《红河车队》(年)

  

  买一包香烟,像支持一个车队

  纳税人。今天的边疆没有马帮,大象

  绿衬衫的年轻人脚踏油门

  牦牛奔跑

  

  

  《午休,兵临城下》(年)

  

  键盘,鼠标,电脑游戏竞技装甲

  浑浑噩噩的暴力美学

  尤迪安,阿尔塞斯,穆拉丁……

  魔兽的世界,大学生逃课的世界

  

  

  《天蓝》(年)

  

  抬起头

  就想搭乘一架飞机

  穿梭在天蓝

  昆明的天,四季的天

  走心蓝

  

  

  

  《英语课,春秋大梦》(年)

  

  我怎么可能不相信有一天

  中文成为世界村的官方语

  我怎么可能不想学习其它语种

  告知他们

  共和国的辉煌

  

  被同桌叫醒的我,对着那些简漏的字母拼写

  一脸茫然,一个也不认识

  

  

  

  《拆房》(年)

  

  唇齿嚼着浓烈的川味,胡茬蘸着饭吃

  来自一群劳动者齿轮转动的消息

  用尽毕生的力气

  钝的锤,钝的骨头

  ——碰,碰,啪……

  半截钢筋从报纸里顶了出来

  

  

  《懒汉》(年)

  

  一只猫一动不动,坐在太阳下

  打着哈欠,用胡子卖唱

  在一条买卖时装的女人街上

  

  

  《借条》(年)

  

  黑的头发,黑的衣裤,黑的皮鞋

  黑的指甲伸进黑色的包里

  抽出一张白纸来

  

  

  《下午,四点半左右》(年)

  

  我的人生像一台二手的电脑,二手的

  经常死机,卡住

  他被人使用,常年,作为工具

  人们需要熟知的是如何去操作他,使用他

  

  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

  聊QQ,偷菜,或者做策划书,文案

  这是二手电脑唯一能做好的工作

  

  下午四点半,我坐在办公桌前朝窗户外面看

  阳光有些疲乏,矮房子七零八落

  似乎会跳起来,矮房子会跳起来

  像过去做过的劳动;弄脏了,却很明朗

  

  我的硬件已经过时了,现在让我的左耳和影子妥协

  ——领导外出,电脑就有了更广泛的用途

  把他放在忽略的角落做他善于做的事

  

  比如,偷偷的写一首诗

  吸两根烟,敲出一匹马

  

  

  《偏见》(年)

  

  我无法向一个隔阂的障碍物坦白

  在你问我喜欢做些什么的时候

  

  

  《陌生人2》(年)

  

  如果你陷入了沉默

  或许是因为

  我们只是陌生人

  

  如果我陷入了沉默

  或许是因为

  我们曾是陌生人

  

  

  《讲一个故事》(年)

  

  悲惨的人懂得时间的寂寞,悲惨的人一直悲惨着

  

  

  

  《你的心曾燃烧过》(年)

  

  皮鞋踩进夏天,你像张旧报纸,风吹破你,撕着太阳

  活人吞了鲸鱼,你要和活人在一起,卑鄙的笑着

  商人不贷款,你就会变成火柴,擦着银行脏兮的大理石

  ——或是松开手中冰凉,没有感情的钱袋子,玩味着神通

  

  断头苍蝇萦绕着,那些才华横溢却默默无闻的废物

  你毁灭儿时的偶像,只为成为和他们截然不同的那种人

  你的心曾燃烧过,像诚服着大地的野菊花

  如今你家里有等着下锅的婴儿,三月不知肉味

  

  我看到你嘴里喷吐着火焰,闻到一股腐肉的气味

  究竟吃了多少猛禽,才能让你有这般本领

  你的心曾燃烧过,在雪山的密宗修了种

  如今你要传我改变命运的法门,我怕要离你远去

  

  可你就是你,你统治命运,你不接受平凡的身躯

  你竭力让自己穿上新衣,或是给我温饱,我却在

  你心里渐渐死去

  你的心曾燃烧过,为了理想和爱情,

  在没有漆黑的房间里不会孤苦无依

  你的心燃烧后,大部分已化成了灰烬

  

  

  《大理》(年)

  

  风吹木楼吱嘎,一眼漫了一年

  

  

  《酒》(年)

  

  舌尖甘甜的瞬间,往往如临深渊

  

  

  《罗平》(年)

  

  油菜花,太阳的烟头被踩在脚下

  山坝子也矫情,任养蜂人睡在千丘田

  ——若是人间失色,何苦乱摸山姑娘的瘦

  

  

  《太阳吐血》(年)

  

  时速一百码,父亲让我推到五档

  ——穿梭在黑夜来临之前莫名的逃亡

  将照亮我眼皮的是古老的太阳,古老的诗歌

  古老的黄昏即将笼罩

  

  

  《鲁布革码头》(年)

  

  村寨里的混混,蹲在码头上看热闹

  吹爆头发,半遮面,露出蓝幽幽的牛鬼头颅

  城市的汽车堵塞在一角,嘘声,口哨

  ——满嘴黄泥河,欲言又止

  

  

  《九龙瀑》(又名瀑布年)

  

  下垂的乳房,供游客观赏,拍照

  大山活了几万年,终于开口说话

  谁晓得白发三千丈被众生排挤,推下悬崖

  ——从此江湖再无高手

  

  

  《伪三峡》(年)

  

  贵州的姑娘,隔着小三峡看云南的伙子

  一块相思石头,一块依在南岸

  记载三块石头的故事,难以启齿的导游

  ——生在双象峡,不读湘夫人悲壮

  

  

  《卖水果的越南女人》(年)

  

  我想象中的越南女人

  婀娜奥黛,头戴斗笠

  裁,叉,分,骑上电单车

  小女子遮风挡雨,画柳叶眉

  她一定还有把扇子挡住匕首

  沏一碗凉茶,放入春药

  野兽的情人,林里的青蛇

  

  眼前的越南女人

  一把梳子粘在面颊,她的弱

  穿上男式牛仔衣,撸起袖管

  红唇嚼中文,发音用

  筷敲碗口,叮铃哐啷

  

  暗示天阴要下雨

  暗示高颧骨女人孤立

  她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抱走一个榴莲,一袋山竹

  放在秤台,不能让讲价还价

  的顾客,主动带走她的婴儿

  

  .2.22于河口

  

  

  《勐腊街头小贩》(年)

  

  我怀疑,一头走失在

  谜语中的大象

  要闯进酒店的前台

  保持愤怒,掀起梦想

  黑米醋,甘酸水

  交换一条会喷火的古蟒

  

  

  《坐在越南河对岸荡秋千》(年)

  

  

  (以此诗祭奠致敬40年前保卫边疆百姓

  惨烈阵亡的两万七千中国军人,英灵及边民)

  

  

  河口县只有一条长街,顺着

  河的恶习,漂流水果垃圾

  我想,这里还飘过人的尸体

  活体结痂,人的恶习

  不允许再被揭起,只要以后

  河不飘起尸体,大河被

  伤害程度可以忽略不计

  河里的水鬼几十年来

  兜兜转转不愿离去

  

  可我独自,待在步行街上

  喝一罐中国啤酒,拉着麻绳

  荡秋千,只剩下整个世界

  的自由,勇敢启蒙于我心

  

  河对岸,是一个叫老街的

  越南城市,矮楼扎堆

  鱼骨秃山,凭着一家

  夜总会,天还没黑

  就闪着皇冠放礼炮

  穿着拖鞋的越南小姐

  露着肩膀,看不清脸

  缠个女鬼蹲在河对岸

  对着我抽烟,看着我

  将一瓶啤酒,含着眼泪

  倒进没有墓碑的河里

  

  《号界碑》(年)

  

  伸脚跨过去,无人知晓

  像一条阴茎,悄悄进入

  陌不相识的身体里

  像一条琴蛇游进缅甸树林

  缩回来,魂归故里

  

  .2.13于打罗

  

  

  《望天树》(年)

  

  你要长到天上

  问问盘古

  为何在这寂无人烟

  的山中

  才能成材

  

  .2.13于打罗

  

  

  

  《树蚁》(年)

  

  太阳的搬运工

  义勇军,兄弟们噪起来

  一二三四三二一

  我们把太阳搬空

  

  

  《白孔雀》年

  

  生病的越鸟呵

  你还青春,池塘梳头

  拖着新娘的纱裙摆

  锁在金色的笼子

  在人类情人节

  高尔夫球场里举办婚礼

  蓝羽毛,绿羽毛

  南枝吊颗荔枝,沽风啜泣

  

  .2.14情人节

  

  

  《一瓶啤酒洒在澜沧江》(年)

  

  南海的儿子,你要去唐古拉山

  要穿着你的破衣烂裳

  从缅甸,老挝,柬埔寨

  泰国,越南,云南,西藏

  青海.....

  自人间一路泼水流浪

  

  多难的孩子,躲进大山

  淌在城市,流过歧视的动脉

  流过野蛮的柴刀

  流过抛弃的野花

  流过雪狼的孤儿

  流过渍染的爱情

  流过菩萨的净瓶

  流进啤酒瓶子

  流进劳动人民心里

  

  .2.13于景洪市澜沧江大桥上

  

  

  《在雪山失去肉体》年

  

  (献给母性,妇女,自由与爱情的诗篇)

  

  爬上轿子山顶,高原的乳房

  袒露在高出男人晨勃

  米海拔

  

  克拉拉?莱辛,住在大气层的世界

  她的眼泪,促使岩羊奔跑

  在冰凉的自白中

  穿越云雾,雪被子年复一年

  盖上僵而不死的枯杉林

  

  女人用情,挖一勺月亮的新药

  就喂口渴恋人,苍茫中扔掉衣服

  在氧气渐渐被宇宙吸引

  离开生命时

  

  我听见遍地蕨类植物的爱

  与穿山甲体温哭喊

  在雪山之巅,像一个

  失去肉体的婴儿

  

  (注:克拉拉?莱辛法国自由主义街头女战士)

  

  .3.8妇女节于昆明轿子雪山

  

  

  《红土地的孩子》年

  

  太阳弥留过她的思念

  只有一盆红,至今还泼在

  土地上翻滚,传染病透过

  地壳,酸,铝,衰老者号脉

  裂成一地巨人的碎肉

  

  终于相认,钢铁重量曾

  压弯我的脊梁骨

  医十年,烟雨桥头等不了

  红土地才是我今天的归宿

  生我养我的病母亲

  贫穷买药,背起箩筐天

  她的深情还在流失

  

  我是个不孝的孩子

  欠母亲一副

  治愈苦苦思念的药

  

  .3.9于昆明东川红土地

  

  

  《梦中的河》年

  

  翡翠绿,猫眼看世界时

  警惕的情感

  那么孤独,没人在乎

  身体在昼夜流淌

  藏在鹅卵石梗塞后

  岔开的神色

  

  可流淌了千年,苗人走了

  水摸出疼,还为谁忙

  若是袒露在人间

  的天然,是误入途中的

  人心,再流淌千年

  也看不见的美

  

  你的裸体

  在我梦中分娩

  

  .3.10于昆明寻甸石板河

  

  

  《一尾鱼戳穿复印,在计步中窒息》年

  

  大湖边,水淹画情诗意

  围着环湖山路走一圈,也有七八公里

  开启手机里的计步器,登上封面

  新奇迹,创造走兽的遥控器

  

  大湖复制一个世界,从我的角度看

  复印天,复印云,青山复印孪生兄弟

  湖面的美感,直到一尾鱼像一颗子弹

  戳穿某种层面,来自陌生信息

  瘫在岸上,挣扎拍打,回不去水里

  

  我不知道湖面下,发生过什么

  也不知道复印世界的创意,来自造物主

  掩饰两种生态的对立

  

  此刻,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伴随

  手机屏幕,计步器,,步

  达成,犯错的鱼,也挣扎得越来越剧烈

  

  湖面的美感,一瞬间

  从镜像里,从计步器

  我看出前所未有的恐惧

  戳穿某种层面,来自陌生信息

  

  .3.12于昆明野鸭湖

  

  

  

  《昆明青年》年

  

  一

  

  可惜,我已经三十五岁了

  捐了十几件旧衣服,一盒鞋油

  化学气味刺鼻,巫婆粘在地下通道

  文化陌巷,躲光阴一箭

  衰老被穿起来,粘起来

  都好过,被瞄准

  

  

  二

  

  诗越写越短,性冷淡,捣碎姜蒜

  玉兰花入药,天桥下黑帽子开烟嗓

  喉结上膛,大鼻头舞台,挎条子弹带

  没淋过彩虹雨,自由?

  亚洲象重踩,泥鳅回家的路

  云南高原,劲吹!

  

  三

  

  可惜,我使用的是

  九百六十万加减乘除法

  只顾陪着滇池里的姑娘喝酒,撒盐

  饼干怎么就没有了

  

  .5.3

  

  (备注:玉兰,象征报恩,昆明市树)

  

  

  《苍蝇叮在诗的夹缝》(年)

  

  一只苍蝇,飞到一块饼干上

  陨石落下前的自杀行为

  小小的恶棍,还没等喝到酒

  ——就摩拳擦脚

  

  我排在人群的最后面,也站在一块,数块

  砖石松动的地面,看别人玩手机

  用掌心里的汗泥搓一个大嗓门的女人

  踩在城郊的泥洼子,一脚黄泥怎么也甩不下去

  

  似乎那些糟糕的人,面色饥匆

  都想和身边的人较量下

  拆一根普通的肋骨

  扔向一张彼此厌恶的脸

  

  生活把我们围到一起

  全部过程带着某种干燥

  

  可某种干燥

  ——局限于

  一只不喝酒的苍蝇

  磨拳擦脚

  

  

  

  《烟灰掉落,我是你寂寞时才想起的男人》年

  

  人们冲着我,翻白眼,掏阑尾,骂脏话

  我不恐惧,像一具悄悄呼吸的骷髅

  铁皮栅栏无动于衷,狡兔才没有羞耻

  太阳,衰老,人脸使我虚弱,我在人间做过最勇敢的梦

  ——只剩下这一次

  

  瓢虫飞不进大厦,那缓慢的坠落天生愚蠢

  星星陪伴过韭菜,我仍妄想这并不完美的骨架

  将草莓种子埋入你的身体,长出孩子的关节

  像一颗有瑕疵的红宝石与食指,没有经过琢磨与鉴定

  你尽管挑剔,却无法摧毁他与生俱来的货真价实

  

  你看看鸽子的血,我不需要做这世界的英雄

  你听听雕塑的心跳声,那是伟人的结局

  流氓和蜥蜴大声谈论你的身体,地铁的呼啸足以惊世

  我们并不了解自己的内部构造

  

  我是你寂寞时才想起的男人

  在这浅红色舌根与樱桃核列举出性感的星球上

  我的故事像劣质金属那般不堪一击

  你不会感兴趣,这世上也无人感兴趣

  喝不喝酒,我都愿老实守着羊行走在山的荒凉

  

  我是你寂寞时想起的男人

  我听过许多女人与我无关的故事,人情味的重力压坏了我

  我永远不如一本书那样安静证道,你能感受血与河流殊途同归

  影子之间的好感并不纯洁,烤熟的羊心也曾酸楚

  你永远看不见这支火苗急促升起,只匆匆点上了一根烟

  

  

  

  《秘密房间》年

  

  那个房间在哪里?一筐橘子与你无关

  钟乳石的夜沉落下去,寿命将减去一半

  猫咪把的房间画图纸,波斯语,古老的俏皮

  或是,月亮将她夷为平地

  

  

  《谁在我烈酒掺病毒》年

  

  算了吧,岩浆和眼泪

  我再也不能陪你们一起作恶了

  从未有人呼唤我名字,努力毫无意义

  哪怕是个荡妇,穿着男人衬衣,哭泣时扣得高尚

  

  

  《嘘!丛林时代》年

  

  那个浑人,鸡蛋壳,没钱的时候就上网倒卖电话卡

  不用实名登记,也会收钱就跑,耍赖皮的才能

  市井巷陌吃不饱时,人和老鼠,打翻白醋瓶

  把命抵押给,欺弱怕强,嘘!数钞票的快乐

  

  他沾沾自喜的,并不是,炫耀朋友圈时欣赏和点赞,狗尾巴草

  嘘!来自中产阶级,公务员整衣冠,医生?律师?

  还有一个更大的力量,在他心里,萨拉森人的号角!

  可是他只有一只平底锅,躲在出租房里打老鼠

  

  恶之花开,他把打老鼠的过程,拍成纪实片,在APP直播

  噼里啪啦肉酱,C—4,硝基甲烷,勋章火箭,青少年偶像,小纳粹

  经过整个下午的努力,他像科学家一样严谨,也像娱乐家乐于先行

  

  他把打死的老鼠,排成整齐的行,等活地狱,在室内循环播放Kesha的舞曲

  “今晚我要斗争,到曙光乍现,时钟在滴答走,否则条子会把我抓走”

  指着老鼠尸体喊麦:肥头是老鼠爸爸,瘦的是老鼠妈妈,这是他家大宝贝

  还有小女儿,我现在正要找到她,大家礼物刷倒起(四川话)

  ——嘘!我现在正要找到她

  

  

  《曙光》年

  

  黎明无法承受,藏匿

  一条街道被斩首的悲伤

  

  

  《鲤鱼》年

  

  时隔多年,鲤鱼还待在塘里

  打滚,多么漂亮的鱼阿

  像姐姐滚床单时淌眼泪

  活在深浅处,吞淡水化龙的

  梦想家,我是否该把你

  刺青在皮肤,有朝一日

  带回昆仑山顶

  

  

  《斑马线》年

  

  这个时代有一条疤,横在城市的街际

  衍生出行为的警戒,为了阻止流动

  带来更明显的疼痛感,人总是被禁止

  或是允许,疤横在你我对命运

  起源地的争论不休,于机械频率闪烁中

  奔跑的诱惑与唇咬之际

  

  有时候我想,是谁需要用雄狮

  发现猎物的标识,来维护地面

  上争先穿梭的秩序,这种想法

  是一条条醒目在大地上的奔雷

  或是扼杀,可乐在速度中

  开花的可能性

  

  

  《在外公坟前》年

  

  我的外公,从小揪住

  我污染过的头发,枯干,金黄

  一块巴掌大的无主地

  拿过你的电梯刀,晴天霹雳

  一撮一撮,掉头发

  

  你塌下眼皮,比墙壁可憎

  你将携带钢尺,钻进

  一只拧不紧的水龙头里

  冰凉敲击,这些咒语让我

  在你辞世后,十几年来……

  

  其实我还是会污染头发,在母亲

  抓起白发,一撮一撮,掉头发

  我是躲在亲人背后偷偷想你

  在大山的青春痘

  无法挤破的泪眼中

  想象你

  

  呵,还是个可憎的老头子

  

  

  

  

  

  《黑色康乃馨》年

  

  安娜.查维斯,母亲节的发起人

  终其一生,没有做过母亲

  黑白照片,人生触礁感粘连

  残骸如同女巫,耗尽一生

  卷入弃婴战争,字母M

  “康乃馨不会垂下花瓣

  而是从花心紧紧拥抱它们直到死去”

  

  美国默剧!修辞过雄蕊后世界

  用一根吸管,吸吮走回子宫

  峡谷挤出来江河

  

  

  《垃圾食品》年

  

  隔夜的铁,烧红的

  太阳刑典,查找禽类,蛋白质弟弟

  醒醒,该解冻了,洗干净串起来

  穿刺大公德古拉,弗拉德三世

  他也喜欢用木桩杀俘虏

  

  烧熟吗?孜然、辣椒粉、地表

  烟熏火燎在胃里孵化,鸭舌头

  又不能说话,繁殖者沙漠

  刑典释义不明,癌症对落日

  再拉开一罐啤酒,庆祝我又过了

  一整天,没有流泪的日子

  

  

  《男人需要女人》年

  

  无数个夜晚,星星含苞

  打火机引针穿线,缝颗火星

  香烟喷射,一条蛇张开红

  瞌睡来过,我一个人

  

  女人的蕾,骨朵,蒂,字落一地

  我扫干净,喝干了纯净水

  就过夜

  

  .4.30

  

  

  《煮面条》年

  

  中午十二点,一枚顶针搁在哪

  面馆里吵,找零钱的铁皮盒搁在哪

  用餐高峰期,少年把自己缝进太阳

  滚沸一锅水,重复蒸汽时代

  燃料声呈喷射状

  

  童男子在开水里长大,辍学

  捞,漏,滤,抖,太阳翻下悬崖

  淋过一勺卤水,再抓一把葱花

  厨房剖面可见“碗”

  是个正在长高的“动词”

  

  

  《吃面条》年

  

  多年来,我吃干面时

  有个不好的习惯,娱乐精神

  用筷子将线搅成团,越搅越馋

  等想象力足够大时,就张开嘴

  一口咬下去,坐在对面的女同事

  她目瞪口呆,张着嘴巴

  像两只蛤蟆

  

  很少吃棉花糖,心理缺乏

  ——甜的摄取

  

  

  《牛虎案》年

  

  古滇王国,或缺少一口大钟

  告诫史官,青铜器下雨,长戈林立

  对虎狩猎,牛才能成为图腾

  揭开面纱,古人出土想表达什么?

  母系氏族?种族繁衍?丛林法则下

  悲惨者弱!弱者对弱者再牺牲?

  

  大牛护住犊子,被撕成平面的背

  放大后,很像一个人的王座

  我很怀疑,这是一把椅子

  坐在上面,是酋长,土司,猛虎

  或是,环顾四周虎视眈眈……

  

  如果将青铜器再放大,摆放在城市

  会不会提醒我们,坚硬的牛角

  其实,可以转过身,刺死猛虎

  

  

  《劳动节》年

  

  我从电脑词条的字缝间

  齿轮转动,喀嚓喀嚓

  抱着发条,满拧!

  风靡一时,有时候卡钝

  有时候打滑,有些故障了

  如果不挤些进口润滑油

  明天恐怕再也爬不过太阳

  

  爬太阳?鸡血红蘸咖啡因

  恐龙的肾上腺素

  分泌出的小太阳?

  

  在铁皮王国,我需要获得

  一枚硬币,来满足

  发条老鹰的动力源

  到那时,我又害怕这枚硬币

  会让我在原地眼巴巴停止

  松开螺丝,爬出个虫来

  

  .5.1

  

  

  《泰国斗鱼》年

  

  鱼将军,你的军队呢?

  谁教你五颜六色,脾气暴躁

  尾巴三叉戟,心向着波塞冬

  从湖沼稻田打架,被抓到鱼缸里

  天昏地暗,阿赞钱包里开溜的小子

  

  泰拳手一辈子踏上擂台

  鼓腮,鼓掌,肌肉鳞甲,武士怒目圆睁

  遇上女人的身体线条,理想主义

  鱼呵,独居者暴力美学

  

  .4.26

  

  

  《等电梯》年

  

  

  大厦里的宗教仪式,带有惩戒性

  三十多年来,我身边常常陪伴着

  不能开口说话的哑巴

  

  

  他们从人世间涌出或是涌进来

  他们从云层里蹿上或是蹿下来

  世界也曾对我敞开过一扇门

  风却吝啬掰开我的侧面

  把一把桂花洒进来

  

  

  《乘电梯》年

  

  铁皮轿箱游戏

  有人在玩手机

  有人在看手表

  有人在照镜子

  有人在听音乐

  有人在发呆

  还是不像个游戏

  

  男人和女人

  老板和清洁工

  要在箱子里接上吻

  按下开关,上天又入地

  嘘!恶趣味安静

  在我们头顶一直有只眼球

  

  

  

  《残酷大山》年

  

  (以此诗,记录今天凉山州森林消防支队30名殉职消防员)

  

  一颗火球,是从阴间扔来的手榴弹

  爆炸,焚烧了明星的头条

  弹片,大山在春风中疼到滚爬

  三十个青少年,塌皮冒烟

  红与黑,怎么洗得干净?

  

  统一穿戴,军绿色或是

  那套并不美观,汗流浃背

  的老式铠甲,你没有剑

  怎么斩杀黑烟生下翼龙

  血肉之躯与吐息相抗?

  

  英俊的小伙子,该属于母亲

  属于正在画眉线的年轻姑娘

  属于歌唱,属于漫画

  属于人间看不见的欢笑

  与眼泪,或是穿上军装

  以身体的焚毁永远属于人民

  

  青春应该有一杯啤酒

  加入冰块,把大山冷冻起来

  

  .4.2

  

  

  《佛教》

  

  快十年了,我的住宅里

  放着一本从来也不读的《地藏经》

  布满灰尘,一只母蜘蛛爬上去

  还能被加持,而我这样的人

  没有袈裟,人设滑稽,嬉笑怒骂后

  才能卑微到书房的贝壳里去

  

  懒于挣钱,懒于找女人,懒于说假话

  懒于认罪于一个敢哭敢笑的指控

  也懒于将同居的小女朋友

  信手捉来,扔到窗外去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本

  翻译得不准确的《维摩诘经》

  

  .4.2

  

  《停电》

  

  我的冰棒,我的安徒生

  绿豆,牛奶,黑咖啡

  擦火,烤鸡,小女孩

  这些都没有,夜空雾蒙蒙的

  刺客吹灯,藏在冰箱里的雪女

  娃娃,百日练成冰刀冰枪

  还没有和我动手

  就已经哭成了泪人

  .3.30

  

  

  《我晓得我写不起诗》年

  

  

  我喜欢在网络上写诗,发表

  他们给我贴了个标签“网络诗人”

  段子手,让我在卑微的

  分行里更卑微了一些

  即便如此,我还是喜欢在分行里说人话

  

  我甚至停止社交,扔掉闹钟

  让自己深陷在网络的宗教里安乐死

  滴答滴答,一个世界成功消灭了小电影

  消灭了光棍们揭竿而起的功能

  看偶像剧,看光鲜亮丽的人生

  三妻四妾,夜夜笙歌,普渡众生

  点根烟吃个虫,卖个卵就率领我们

  冲破大气层,飞往银河系

  

  在这里我清心寡欲,眼巴巴望着盛世太平

  像个叫花子眺望河对岸辉煌的文明

  消灭了剥削,消灭的阶级,人人生而平等,寿寝正终

  嗷嗷,弥撒亚,没有痛点的阳光与海岸,可我还

  住着个破出租屋,抱着蜘蛛煮干面条,看着一群

  诗人们养得白白胖胖,吟唱赞美,正确至太阳的

  宝剑史无前例照亮他们,载入每本诗刊后

  指向文化的红毯

  

  这让我常常忘记了我们工作与生活过的

  那个有血有肉的世界,在那个世界每天都有人

  戾气十足,持铁器伤人,每天都有人嚎啕大哭

  病不起,婚不起,生不起,玩不起,活不起,死不起……

  我心痛!我晓得,我,也写不起

  

  .6.4

  

  

  

  《海的肚脐》年

  

  生活在高原,一生陪伴大陆地

  承受合理挤压,空间之穴中

  深藏着一个卷轴,描绘人世

  藻类,灯鱼,海中悬崖

  

  从淡水湖泊中传来拟声,仿佛

  寒武纪下雨!我常常只能摸摸肚脐

  一个举动只有在洗澡时,水流中

  祖母绿将云南一次又一次

  推入一枚三叶虫的化石中

  

  

  

  《童心》

  

  有一年,我和小侄子到山里捡菌子

  他对我说,粉盖蘑菇,是剧毒物

  我问他,这些见识是谁教会你的?

  他说自己被粉蘑菇毒死的

  

  

  《男朋友》年

  

  她不常敲响我的房门,像是

  城中村里奔跑的孩子扯面衣裳

  就做翅膀,一顶人形风筝,盼一阵风

  吹起烟消云散,我快要说不清楚

  黑夜吶,光膀子在一起打牌

  闲汉,藏起瘟疫或者骷髅

  

  她不常敲响我的房门,有一次

  烟瘾犯了,找我讨一盒烟抽

  我女朋友外出上班,她要我做她

  的男朋友,去应付一个光天化日下

  找上门来的“男朋友”捡起

  砖头又捡起手机……

  

  她还是不常敲响我的房门,夜里

  咳嗽不止,找我女朋友买一瓶

  甘草片,她在一家娱乐会所里上班

  销售工作,一间小包厢,可以酗酒吸烟

  约会,摇骰蛊,唱情歌,每天更换男朋友

  

  她再也没有敲响过我的房门,那天

  我下班回家,巷子口停满了警车

  哦,对了,我一直没法忘记

  警示灯闪烁着,那晚城市夜空中

  短命的红蓝色

  

  

  《放生》年

  

  这几年我活得很孤独,我往人间放出

  越来越多的小妖怪,也被愈来愈多同类抛弃

  每个月,我都到一锅黑水煮鹌鹑蛋

  花鸟市场买一只乌龟,把真心

  投进公园清凉者池塘中,或是

  寺院中莲池,念动咒语,被强人欺负时

  我弟弟会赶到现场,将生命的马甲脱给我穿

  

  我也习惯赶走,喜欢到卧室里狩猎的母蜘蛛

  有蛛网和被褥的地方,也挂张人皮或幽灵旗

  扫帚将蛛网捣烂,我用手揪住寡妇的胳膊

  轻轻放到窗外的玉兰树上,一轮月亮下

  我提心吊胆,提防着床板下面又

  摸出一双黑指甲女人手

  

  还有一次,我从餐馆里买下一只待宰的鸽子

  羽毛黑漆色,她像一枚枣返回天上去了

  我隔着漆成黑色防盗门,期盼新房里坐着

  穿上黑色连衣裙的妻子,她笑起来那么美

  她是那么美!像那枚早该回家的枣

  

  我知道我动机不纯,内心充满了遗憾

  我只能继续放出小妖怪,让人间长出器官

  “唵三拔惹三拔惹波玛纳萨惹

  嘛哈藏巴巴吽帕得莎哈”

  要去贩卖妖怪的市场

  遇上我累世的亲人

  

  注释:加持咒

  

  

  

  《带血腰花》年

  

  一盘火爆腰花,血淋淋冒着热气

  端到我面前,我告诉服务员没炒熟

  他回答我,这样吃鲜嫩有营养

  听着瘆人,这让我想起汉尼拔

  今晚起夜,我肯定不敢照镜子

  

  

  

  《生日祝福》年

  

  35岁,人生被撕成两半

  同时被撕成两半的

  还有一页通讯录,黑晕

  来自显幕,一些名字

  躲在亚克力后面被闪电

  ——击中

  

  .8.3

  

  

  《道士》年

  

  物业中心飞来一件道袍,水洗蓝色

  挂在我身后,没有听见脚步声

  扎丸子头男士伸长脖子,就像

  一只貔貅成精,你见过貔貅走路?

  他开口说:我要交停车费

  

  .8.3

  

  

  《搬迁》年

  

  我没有收到短信通知,也没有看到

  粘贴告示,工作室楼下自助银行

  已搬迁,一间刚开业女装店铺

  三个塑料模特儿,还没来得及

  穿衣服,赤身裸体站在街上

  卖弄风情

  

  .8.3

  

  

《城市营寨》

(年第二次封笔诗)

  

  题记:年,昆明评选入新一线城市

  

  月朗星稀,几只蜜獾在非洲草原上奔跑

  那只是块空地!青壮年领取三线城市工资

  灰头土脸爬出不开灯的屋子,夜里十一点

  以雄狮的勇气,在新一线城市围绕一颗

  小行星!以炭火来撞击我们的快乐水

  

  我们决定就在今晚,安营扎寨

  说出词不达意的物价与房价

  说出没有爱情的女人与婚姻

  说出来!一条烤鱼的烹饪与养殖

  

  语言的力量足以屠杀一尾罗非鱼

  你知道它活着多么努力?游泳时

  给人逮到,洗去黏液,剖开两半

  抠掉内脏,撒上椒红与葱绿,烹烧在

  铝盘子用木筷子戳碎,再拖来半箱啤酒

  不准回家!家里只有一罐老父母

  从树洞里挖来的腌菜与盐

  

  似乎只有我注意到,还有个小女孩

  站在夜市中大哭!无人理睬

  一只梅花鹿闯了进来,她一定是

  发现了,在这里一座营寨拔地而起

  ——一定会发生什么

  .8.1

  

《岁月是一种才华》

(年第一次封笔诗)

我爱时间走丢的破鞋

我爱洗尽铅华的草莽

爱着哺育却又榨干我的土地

爱这血肉模糊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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