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摔伤以后修改版

我48岁的这天下午,母亲摔断了骨。其时冬雨濛濛,我和几位表弟正在玩“跑得快”。“快去,快去背你娘。”父亲闯进来时,语气低沉急促,慌张中有点懊恼。原来,母亲午饭后发现一只鸡不见了,寒风细雨中到处去寻,结果在菜园的后山上滑倒在地,起不来了。寻鸡之前,妻子还劝阻了一句,这样的天气,休息算了,不就一只鸡嘛。终是没拦住。将满身泥水的母亲背回房,帮她换衣裤时,问:“疼吗?”“不疼。”我知道是假话,再问她可以走不?“不能。”母亲怯怯的答,试着向前走但没迈开步。我知道:坏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母亲有骨质增生膝盖有骨刺,走路都疼。几年前上山时摔断过肩胛骨,嵌过钢板做过手术。我们总是提醒她不要做重力活小心谨慎不要摔倒。可不想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这本命年过得背时背运窝囊窝心。满心祈祷过了生日这一天后,也许就一马平川了。没想到就差这么个下午,还来这档子事。一看到这情景,内心的窝火、责怨、愤怒一古脑全都倾泄而出。全家人没有一个做声的。母亲更象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呆立不语。发火归发火,医院检查。将母亲背上车,我就不停打电话。正值年前最后一个上班日的下午,我不能确医院的X光片室是否有人值班,得提前找人落实。为防万一,医院,提前做好预约。一路上,我还得担心一上车就晕车的母亲晕车呕吐,另一方面又在脑子里不停的显现各种可能出现的检查结果,祈祷千万别让髋骨出问题。第二天就要过年了,这年可要怎么过呀?车子开得很快。乡镇卫生院的医生还是非常尽责,马上要放春节假过年了,下午四点都还在岗位上。门诊医生是熟人,立马开了各种检查单。拍片的医生五十多了,看得很仔细,期间,为了更全面无遗漏,又加开了一组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右侧坐骨上下支骨折。祖宗保佑,没有出现最坏的情况,髋骨没问题,不要做手术。我的心里有一块巨石放落,稍有宽慰。为了确保这个检查结果的准确性,我又在拍医院的骨科医生看了片子,确认检查结果无误,不要手术,只要回家卧床静养二三个月。为了让母亲自己听到检查结果和注意事项,我特意在和县城医生视频电话时开了免提。医生讲得很严肃认真。母亲听得很仔细用心。她就象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正在接受老师的批评和训诫。将母亲安顿在床上躺好,反复叮嘱她受伤的右腿不能动,只能躺着。为了防止她在床上乱动,还在她的右腿旁边放了几块硬纸箱做挡板。然后,我平静的对家人说,母亲这次受伤,一定是帮我挡了凶灾。这样想,我就心疼不已的释然了。然后是除夕、大年初一,初二开始我要值班了。由谁来照顾在床上要躺二三个月的母亲呢?这又是一个让我头疼的问题。和父亲商量想在乡亲邻里请一个人来帮忙。父亲说这过年过节的,谁会来照顾一个要在床上屙屎屙尿的老人?还是我自己来吧。父亲最后说。我没有再言语,也只好这样吧。可在16年春天做过大手术的羸弱的父亲能行吗?何况父亲可是从来没伺候过人的。我有点担心,还有着无尽的忧伤和深深的无助。母亲的伤处很疼,最初几天,除了吃点乡镇卫生院发的消炎药之外,就是每天煮条泥鱼给她喝汤,听说这泥鱼汤对伤口止疼愈合有一定的效果。但我很焦虑。我打听到县城郊区一位祖传骨医的电话,又想在这大过年的时节也不知人家是不是开门接诊,就拖到初四才打电话联系。医生姓贺,女的,在电话里很热情很爽朗,说她作为医生其实天都在候诊的,叫我带上母亲的片子过去开药就行。我心里有点小小的懊悔,早知道这样,母亲受伤那天就应该去找她开中药的,也免得母亲在床上白白疼了五天。按照预约的时间,我和妻子在初四下午到医生家开了第一个疗程的五副中药。初四将药送回家,反复叮嘱父亲煎熬中药的方法,特别是有几味药要注意特殊处理,喂服还要讲究时间与顺序。父亲听得很认真,可我还是感觉到了父亲神色眉宇的不舒展。临行前,我跟着父亲到菜园里摘蔬菜。父亲居然叼了根自制的“大喇叭”烟。这可是好几年没见过的现象了。父亲16年春天在省城做完大手术后,烟酒全戒,生活饮食方面很是注意。我也不在老家放置烟和酒。我问,怎么又吃烟了?心里烦躁呢。我沉闷了半晌。出菜园时我耐着性子低声对父亲说,还是不要抽烟,有什么烦躁的,不就是喃嘎(您)每天辛苦点,屙屎屙尿注意去接一下,煮点饭菜送到床前,又不要喂,用煤火熬好药冷了放到床头柜上就行了。要这样想,这还算好的,又不要做手术,花钱又不多。喃嘎(您)硬是做不赢了,就请婶几她们帮点忙。父亲也就没说什么了。此后回家,也没见他再吃烟。吃过第一副中药后,父亲打电话来,说母亲的伤处不疼了,体内的淤血也排出来了。从电话里,我听到了父亲内心的喜悦。我有点欣慰,觉得这医生还行。此后,我每五天去贺医生那里换一个方子抓一次药,一点也不敢耽误。我和妻子也就每五天回老家一次。到了二十天时,发现母亲的脚背浮肿,脚后跟都溃烂化脓了。长期的卧床不动,母亲全身的筋骨都酸疼不已。幸好不是在夏天,不然非生褥疮不可。每次回家时,妻子都要为母亲抹擦一次身子,将母亲的伤腿按摩好长一段时间。母亲总要说一句,辛苦了,谢谢啊!二十五天时,二十副中药吃完,医生说停药观察,但依然得卧床静养。三十天时,打电话给医生,医生说可以每天先试着在床上短时间坐几次,再看情况在早中晚慢慢扶下床靠墙站几分钟,看身体的承受情况。三十五天时,我们第一次扶母亲下床靠墙站立。可母亲的右腿因长时间不动,加之本身膝盖有骨刺,下床时右膝不能弯曲。我们都没注意到这一点,母亲疼得大叫了一声。这是母亲受伤以后,第一次听她开口叫疼。我们怕父亲一个人扶不起母亲下床,反复叮咛要他们请婶几们来帮忙。四十天时,我给母亲买了一副拐杖。希望借助拐杖的力量,在父亲和婶几们的帮扶下每天能多下几次床加强康复训练。母亲说,她真想到地坪里去晒几分钟太阳。可太阳就在她的房间之外一墙之隔,这是一个多么微薄的心愿啊。也许是为了早日见到太阳,父亲告诉我,母亲在床上开始慢慢的在做抬腿工作,为了让右膝能够弯曲,每天都在下床前先在床沿坐一阵。我们在心里想,也许离母亲重新站立健步如飞不远了吧。今天(4月11日)距母亲受伤的日子已过了两个月,准确的说是61天。我和妻子在清晨的细雨中七点半就到了家里。车停下,屋门没开,叫了声父亲,父亲开了门。我将带给父母的水果蔬菜包子放下,回头看到母亲柱着拐杖从卧房穿过厅房向我们慢慢走来。“娘,走得了?”我惊喜的问。“走得了。”这个早晨我有种好久未有过的轻松。两个月了,母亲第一次和我们坐在一张桌上吃了我煮的手工米粉加炒肉。《诗经》有言:“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孝经也云:孝悌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其大意即孝顺就是顺应父母的需求,只有顺从达到了极致,就可以通达于神明,光照于天下,任何地方都可以感应相通,做任何事情都能成。这么多年来,我不知道我对父母是“孝顺”还是不“孝顺”,也许在大体上可能属“孝”而“不顺”吧。父母之于我,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我认为就如一根勒紧的责任“纤绳”。他们不仅不能给我带来什么帮助,就连我的小孩他们的孙子都没帮我照顾过一天。相反,他们不停的给我带来麻烦和负担。父亲还嗜酒无度,清早从家出去,到一家坐一家喝一家。为此,我们父子争吵不断,见面也没几句好脸色,甚至埋怨他总是不停向我要钱。因此,从工作以后,我一般是在物质上给予父母大致上的满意,要钱给钱,要物给物,到家也不多呆,他们有什么想法我也懒得问,我的什么事他们也不能问。有人说真正的成熟与年龄无关,而是从原谅父母的不完美开始。15年年底,父亲查出了病。当接到检查结果后,在雪粒飞舞的大街上我给四叔打电话,寒风如刀,在电话里我嚎啕大哭。16年春天,医院做手术。一方面托人找关系安排病房找最好的大夫,一方面四处筹钱准备手术费用。一时间我有点心力交瘁。心里充满着对父亲的责怨与恼怒,怪他太不好好爱惜身体,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压力和负担。医院的手术室外彻夜难眠。在医院陪护父亲的二十多天里,我一天天的说服自己,在焦虑、沮丧、无助的一个个夜晚,想起自从读大学至工作以来,二十多年里,我们父子这样朝夕相处二十多天还是头一次。我的心里突然就明亮了,释然了,原谅了一切。只是,我头上的白发自此有增无减无法逆转。父亲术后康复期间,我身兼数职,不停奔波,很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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